软差点摔倒,都是沈晓辉眼疾手快扶住了。病房外的过道里已经挤了不少人,他们远远看见苏苀过来,已经让出了一条通道。病房内外,已经可以听见哭声了。
凌雅意神色如常,就跟睡着了一样躺着,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周围全是仪器,虽然开着,可显示器上的线条已无任何起伏波动。
沈晓辉永远都忘不掉苏苀趴在凌雅意身上压抑而绝望的哭声。在往后的若干年里,沈成浩一想起来就寝食难安,心揪得疼。
苏长林从海市赶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凌雅意的尸体一直在病房里放着,直到苏长林回来签字确认才移去了太平间。苏长林带着哭得昏昏沉沉的苏苀回了家,众人也各自散去。
沈晓辉在医院门口看着苏长林的车离开,才想起苏苀和自还留在教室,便打着伞,踩着夜色往附中走去。理智告肯定会有人帮他们收好,可是沈晓辉就是觉得不能让苏不知去向,哪怕到了学校,发现空无一物,也得找老周确认一下才行。现在他能为苏苀做的,就只是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照理说,夜里会更冷,可是沈晓辉一点都没觉得,风吹着脸上反而有一种麻木的感觉,什么都木木的,像失去了知觉一样。
这样也好,最起码不会觉得寒夜难熬。
医院到附中的路有点远,沈晓辉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走到。一路上灯光昏暗,还有几个地方的路灯完全坏了,导致沈晓辉踩了好几次水洼,有一次最深,整只右脚都陷进去了。若是平时,沈晓辉也来得及跳起来躲避积水,今天连反应也慢了半拍,跳起脚的时候,水已经灌进鞋子里面去了。沈晓辉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到了学校,拍着门把门房老李喊了出来。老李告诉他,教室的门全都锁了,让他去找周铭启。
沈晓辉找到老周宿果然在他那儿。老周跟沈晓辉问清楚了医院的情况,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给沈晓辉打了一盆热水洗脚换鞋。周铭启跟沈晓辉说让他到门房给家里打个电话,今天就别回去了,沈晓辉住他的屋,他住隔壁另外一个年轻老师屋里。
沈晓辉照办,打完电话回来,老周正给他煮着方便面,里面加了鸡蛋和火腿肠。闻着香味,沈晓辉才意识到自己真的饿狠了,像有人拧着他的胃似的痛。吃饱喝足,收拾好了以后,沈晓辉什么都没再多说,蒙着被头直接睡觉去了。他今天懒懒的,什么都不想说,想说的,也表达不出来。他太担心了,不知道苏苀以后会怎么样,她以前一直生活得那么幸福和温暖,突然一下子掉进冰窟窿,怎么受得了呢?
沈晓辉突然想起老周的话,爱上一个人,看见她难过,比自己倒霉还伤心。的确,自己从小到大倒霉事遇上不少,他根本就不会往心里去,可是今天看见苏苀这么伤心,他的眼泪就是止不住,听见苏苀的哭声,他的心跟刀割似的。
听着窗外雪打玻璃,沈晓辉默默祈祷苏苀能快点熬过这一关。
第二天天刚擦亮,沈晓辉就起来了。他背起他和苏,敲着老周的门把他叫醒,跟老周说,期末考试他可能不来考了,因为按照习俗,星期一正是凌雅意下葬的日子,他怎么也得陪着苏苀去送送凌阿姨。
沈晓辉到了校门口,也懒得叫醒老李,直接翻铁门出去了。到了家,匆忙吃好早饭,又买了些热早点赶去了苏苀家。果然,他们家的人都没睡,客厅里还坐着钱宁宁和一个中年女人。苏长林介绍说是钱宁宁的妈妈高芸阿姨。
苏苀也在,一个晚上没见,沈晓辉都不忍心看她,整个人憔悴得让人心疼。
沈晓辉什么也没多说,在沙发上放下苏,和钱宁宁熟练地把早点在餐桌上布好,让他们一起吃早饭。苏苀说吃不下,高芸不让,拉着她上了餐桌,毕竟,后事还有不少要忙的,没体力不行。苏苀坐在沈晓辉旁边,一边吃一边默默地掉眼泪。
高芸见沈晓辉是个懂事的,吃好饭便拉着他和苏长林到房间里去商量后事怎么安排。灵堂的地点是一早就定了的,就在厂里的红白喜事礼堂,但是还有其他很多杂事,比如要用的一应寿品、联系火葬场、该通知的亲友等等其他事情,都得家属出面决定,厂里只是会派人协助。苏长林的声音也已经嘶哑得说不出话来,高芸拍板,她出面能决定了的事情,就她去决定,沈晓辉帮忙搭把手。苏长林问高芸医院怎么办,高芸告诉他医院有老头子坐镇,老头子等星期一落葬的时候再过来。
忙了整整两天下来,沈晓辉终于明白,一个葬礼下来,杂务事真的不少,而且每一件都触目伤情,却又没空悲伤,这种感觉实在太操蛋了。他终于理解,高芸为什么要坚持不让苏苀参与这些事情。尤其是化妆师给凌雅意化妆的时候,沈晓辉看着凌雅意从冰柜里拉出来,简直难以承受,人怎么可以一下子就成这样,就跟冻鱼冻虾似的。等化妆师一点点给凌雅意上好妆,恍恍惚惚中沈晓辉总以为凌雅意下一秒就能自己坐起来,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开玩笑。
凌雅意的去世是沈晓辉感知生离死别最近的一次,之前他爷爷去世的时候,沈晓辉还不到一岁,完全没有感觉。但这次却不一样,整个过程都是他亲眼目睹。
可以说,这个过程非常折磨人,沈晓辉觉得自己还是一个外人,感觉都已经如此糟糕,无法想象苏苀现在所经历的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折磨,别的他替代不了,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