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蓉远走俄罗斯的那一日并未让她们相送,这个一惯高傲的姑娘表示实在不想她高大的形象毁在离别的泪水里,于是她们都乖乖听话,留在家里。只是齐布琛自觉站在北窗前，遥望着远方,默默祈祷着茵蓉一路顺利,最好将来能干掉索菲亚干掉彼得成为俄罗斯女皇什么的——好吧,她只是想想。要不然,看着天空原本落下的春雪融成的春雨，总觉得自己也想跟着落泪。

茵蓉的远嫁仿佛是个信号,预示着她们这群天之娇女，也不得不随着历历代代的女子一般，乖乖地听从父辈安排,嫁人、生子、相夫、教子——哪怕，她们比前辈们多读了五年的圣贤书。

康熙二十一年的春天,马车将齐布琛载进宫,选秀开始了。

在宫门口便见到了带着卢家和赫舍里家族徽的马车，果然，很快就从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孩子见到了卢季初和索和。

因为也有在普通学堂念书的时候，她们这些秀女不少都是认得的。不过比起其他秀女，她们三个倒是因为经常进宫而比较淡定，齐布琛本来以为自己会紧张，等看到常常跟在胤禔身后的小内侍特意转到附近给她使了个眼色后，心情就很快平复下来。

卢季初和索和也并不担心。卢季初有个先知者的姑丈，早就打点好了，这次进宫，也不过走个过场，而索和作为赫舍里皇后的侄女，也并没有什么好担心。

很快便有几个嬷嬷带着一群宫女过来，虽然脸上笑眯眯的，但莫名很是威严，在场的姑娘们立刻都想到了学堂里头的礼仪嬷嬷，很快就都闭上了嘴，然后慢慢跟着进了宫。

选秀的地方一般是在御花园，因为足够亮堂。

嬷嬷们把秀女们带到后就退下来，见周围没了人，这群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又开始闹腾起来，叽叽喳喳的简直像是养了一花园的鸟。

大家吵吵了不多久，就听有小内侍提前过来通知皇后娘娘、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以及四妃娘娘马上到了。

女孩子们这才住了嘴，摆出端庄贤淑的样子，眼睛却在偷偷瞄着门口。

等几位后妃进来后，姑娘们都看呆了——皇后端庄，皇贵妃漂亮，贵妃四妃亦是各有特色，每位娘娘都有值得她们学习的地方。

清宫选秀还是比较简单的，不过看看脸，问答几句，跟后世的面试有一点像——不过古代嫁人确实像应聘，如此倒是恰好。

每十人一组，一组组面过去，很快就到了齐布琛这一组。她们这一组有个索和这个皇后内侄女，有卢季初这个先知者内侄女，齐布琛都做好当绿叶的准备了，没想到皇后却笑吟吟地瞧着她，问道：“听说六格格算术学得很不错？”

齐布琛一愣，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不过是在家里帮着额娘看看账本，看多了，熟能生巧罢了。”

“看账本那可是个累人的活计呢。”皇后温和地说着，转头看向身边的妃嫔，笑道：“你们还记得年前为了少看点账本，咱们可闹得不可开交，如今老天爷可算是给咱们送帮手了呢。”

皇贵妃跟着笑道：“皇后娘娘您这么说，可不担心把六格格吓跑了？”

惠妃也道：“真把六格格吓走了，我可不依。”

——若说一开始齐布琛还有些疑惑，不过等惠妃开口之后，再联系曾经跟胤禔说好的，她还有什么不懂的呢，便盈盈一拜道：“齐布琛还要多谢娘娘们看得起呢。”

惠妃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这才转而询问其他的女孩子。

齐布琛心里一咯噔，妈哒，难不成大阿哥是跟惠妃娘娘表示想要娶她了么？不，从皇后和皇贵妃的态度看，十有八|九是跟好多人说了——大阿哥，我的名声真的也很重要啊。

在御花园溜了一圈后，她们这一批秀女差不多一半都被撩了牌子，这个世界的康熙对于女色一事还是比较收敛的，宗室子弟又有限，最后留牌子的其实并不多。但就算是撂了牌子自行聘娶，这些曾经进过宫的女孩子在说亲时也是比其他女孩子有优势——毕竟其他女孩子连考核都没过呢。

到了宫门口，卢季初和索和纷纷喊住了她，然后俱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齐布琛纳闷。

“那个……”两人一起开口，一对视，“还是你先说吧……好吧我先说……呃！”

齐布琛无奈望天——不是据说这里的索额图和明珠还是斗得挺厉害的么，索额图家里的小孙女和明珠儿媳家的小侄女感情好到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看着两个人吞吞吐吐的样子，齐布琛伸手指卢季初：“阿初你先说！”

“阿琛，我祖父早年便已迁至两广总督，我本该承欢祖父膝下，只是因为学业才滞留京城，如今宫中已经撩了牌子，蓉儿也已经远嫁，万事毕，我也该动身去广东，到祖父跟前尽孝了。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齐布琛一愣，索和也紧跟着道：“我阿玛刚得到常驻西北的调令，额娘说可能全家都要搬过去，所以我也……”

虽然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这么早到来，还是出乎齐布琛的意料之外。

看出齐布琛的不舍，索和轻声安慰道：“虽然我们要走了，但至少你身边还有二公主和三公主啊。”

可是她们，恐怕也留不了多久了吧。齐布琛在心里默默说着。不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她不可能强求这些人留在自己身边，所能做的，不过是——“嗯，希望你们以后都会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