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风刮倒了一棵罗汉松的枝杈,我取了许多松针,我们制松针茶喝好不好?”
方才在厅中劝说梁辰的那位家人走了出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还在张望的梁辰,小声道:“姑娘,你出去了这么久就是去摘松针了?厅堂内有位客人在等你呢。”
“等我?”她疑惑不已,还有谁会认得她?
梁辰冲出门外,梁珑的衣裙还是半湿的,上面沾了不少的松针和泥土,活生生像个泥人。可是那张惊心动魄的面孔,即使隔了许多年,即使已不再稚嫩,他还是可以一眼认出。
显然她也认出了他,之后面色忽就从方才的轻松愉悦变为浓云密布,将手上的松针扔给了家人,转身便又要走。
“梁珑!你站住!”梁辰喝道,随后赶忙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我知道是你!那日在光禄卿府,仅仅是一瞥,我便知道是你!”
“是我不是我,和梁大公子有关系吗?”她道。
“那这么说你不想知道你娘亲现在如何了?”
她被激怒,恶狠狠地抓住了他的衣领,道:“我是想知道。本来那日便是想捉住你一问究竟的。我的好兄长,曾经给我空许下照顾我母亲的誓言,现在呢!我一看到梁夫人春风得意的神色,我就知道,她早就除掉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了,是不是?”
“当然不是!”梁辰被她逼问,脱口而出道:“姨娘现在不在京都与我们一起,她在秦州。”
梁珑闻言放开了他,有些不可置信的迟疑。
袁管事替她欣喜道:“姑娘,这是好消息啊!”
她狠狠的瞪着自己的兄长:“你说的是真的么?不是怕我报复你们母子才说的谎吧?”
“你不信,我可以带你去秦州老家,正好我事要去。”梁辰说这话,并不直视她,显得有些虚。
“去便去!”她跺了跺脚,道:“给你三日时间收拾行李,三日后的清晨,城门口见!”
当夜她便准备好了一切,她本就是孑然一身来到平江侯府,现在也没有从这里带走什么。
但是却有一件麻烦事。袁管事告诉她,如今京都到秦州数百里路上,有不少地方都闹了灾荒,若是没有路引和记载户籍的籍册,恐怕会被当作流民捉走。
她曾经是有籍册的,后来多方辗转,便遗失了,如今在京都,确确实实是一个流人。梁辰是京都中的官家子弟,随口说个理由便可做个路引,可她呢?
袁管事却给她使了个眼色,暗示道,你可以去找隋钦啊。
于是,她将自己的衣领拽开了一些,趁着夜色溜去了平江侯府的主屋。
月明星稀,月色下的床榻上并无一人,她出了屋,不免烦闷。三日期限一瞬即逝,她若不能在三日内寻得路引,那么便不能启程去找母亲……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对月长叹:“隋钦!”
话音刚落,便被小石子打了后背。她抬头望去,他竟然在自家房顶上,并且完全没有要下来的打算。
幸而她身形轻盈矫健,虽没有轻功还是能踩着窗台扳着屋檐勉强爬了上去。
拍了拍衣裳上蹭上的土,她调整了方才费劲爬墙时的狰狞模样,笑得秾丽非常。
“隋将军……为何坐在屋顶上啊?”她轻声细语地缓缓靠近,却被一根竹竿戳着,示意她保持距离。
他道:“听闻梁姑娘要走了,赏月庆祝。”
她小声试探道:“你、你都听到了?”
“该听到的都听到了,没听到的也能猜到。”
她眼神阴冷,慢慢道:“总有你猜不到的。”
“你的籍册在秦州可能寻得么?”他忽然问道。
她摇了摇头:“我父亲将我送走时将籍册也一并送走了。现下不知在何处了。”
“那你想要路引,便只能伪造庶人身份。”
她明白其中的意思,或许回了秦州,她终于能和母亲团聚,在秦州生活,那么她便只能是这伪造身份的庶人。
“没关系。”她小声道。
“那好。你可以下去了。”
早就习惯了被他如此下逐客令,梁珑无所谓,只要达到目的就可以了。她小心踱步到屋檐处,却傻了眼,上来容易下去可难了。虽然她看了下勉强还是可以平安落地,可是她可不敢在这个即将启程的时候冒这个险,万一跌伤了脚,岂不是要耽误了。
“隋将军,虽然不是很想在这个时候惹你恼,不过你可以带我下去吗?”
“……”隋钦无奈,拽着她的手腕,毫不费力跃下了房檐。
双足又踏上了坚实的土地,她稍稍松了一口气,抬头望向他那向来冷毅的面孔,一种未曾体验过的伤情划过心间,瞬间又被即将见到母亲的喜悦冲散。她鼓起勇气,冒着十分危险贴近了他的脸颊,终于只是说了:“再见。”
梁珑一觉醒来,便看到不复昨夜轻妆简服的萧宛容色焕发坐在她的床边。
“阿宛妹妹,你还真是说到做到啊……”
虽然萧宛不会聒噪人,但是她时时刻刻凝视着梁珑也足够让人心生惧意。梁珑只得一边梳洗、换衣、吃早饭,一边和她讲着自己如何离京的原委。
“……然后我便同梁辰那个无耻小人,一同出京了!”梁珑终于讲完,已经日上三竿,“该吃午饭了。”
萧宛阻住她的去路,道:“我要听的不止是这些。”
“哪有那么多好说的?”梁珑对她道,“你不是也知道我去了秦州吗?为何不对我说,你是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