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太监脑中一震,明白陛下的意思,庆国开国以来,皇宫里各式各样离奇的死亡不知发生了多少次,再怎样见不得光地阴谋与鲜血,都可以涂上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然而……往往当理由过于充分,过程过于自然。这死亡本身,反而值得怀疑。
“有些事情,朕是不相信的。你也不要记住。”皇帝平静说道。
姚太监跪了下来。
“请洪公公来一趟。”
姚太监此时隐惧之下,没有听清楚陛下的话,下意识回道:“小洪公公刚才出去。”
皇帝皱眉,有些不悦之色。姚太监马上醒了过来,提溜着前襟。向门外跑了出去,在过门槛的时候险些摔了一跤。
……声
……
自从范闲三百诗大闹夜宴那日之后,也正是皇宫近十年来第一次被刺客潜入之后。自开国后便一直呆在皇宫里的洪公公,当年的首领太监,便变得愈发沉默起来,低调了起来,整日价只愿意在含光殿外晒太阳。
但是宫里朝中没有一个人敢小瞧他,反而因为他的沉默愈发觉着这位老太监深不可测起来。即便如今宫中的红人洪竹,其实也是因为他的关系,才有了如今地地位。
就连太后和皇帝,对于这位老太监都保持着一定的礼数。
然而今天皇帝陛下直呼其名道:“洪四痒。你怎么看?”
上一次庆国皇帝这样称呼这位老太监时,是要征询他对于范闲的观感,其时洪老太监回答道,认为范闲此人过伪。
只有在这种重要地、需要洪公公意见的时候,皇帝才会认真地直呼其名。在旁人看来,这或许是一种不尊重,但皇帝的意思却是恰好相反,他一向以为称呼洪公公为公公,会让对方想到身体的隐疾,而直呼对方的姓名,反而更合适一些。
洪公公微微佝着身子,一副似睡似醒地神情,轻声回道:“陛下,有很多事情不在于怎么看,就算亲眼看见的,也不见得是真的。”
皇帝点点头,说道:“朕这人地性子一向有些多疑,朕知道这样不好,有可能会看错,所以请您帮着看看。”
洪公公恭谨一礼,并无太多言语。
皇帝沉默许久后说道:“承乾这半年精神一直不错,除了日常太傅教导之外,也时常去广信宫听云睿教他治国三策,朕有些好奇,他的身子怎么好的这么快。”
虽然说如今皇族裂痕已现,但至少表面上没有什么问题,皇帝深知自己的胞妹在权术一道上深有研究,所以往常并不反对太子与长公主走的太近,甚至还暗中表示了赞赏,然而……
“麻烦您了。”皇帝说完这句话后,便不再看洪公公一眼。
洪公公慢慢地佝身退了出去,缓缓关了御书房的门,走远了一段距离,回首望着里面的灯光,在心底里叹了一口气,对自己说道:“既然知道自己多疑,最后又何必说自己好奇……陛下啊,你这性子应该改改了,庆国的将来,可都在您的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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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几日一名太医暴病而亡。又几日一位远房宗亲府上地贵人郊游不慎坠马。再几日,京都有名的回春堂忽然发生了火灾,死了十几人。
在火灾发生的当天夜里,一脸木然的洪公公再次出现在皇帝的面前,用苍老的声音禀报道:“老奴查到太医院,那位太医便死了。老奴查到宗亲府上,那位贵人也死了。老奴查到回春堂,回春堂便烧了。”
今夜庆国皇帝陛下没有批阅奏章,很仔细地听着洪公公的回报,听完了这句话,他的唇角闪过一丝诡异的笑意。
有人想隐瞒什么。而不论是在宫中,在京中,能够事事抢在你地前面的人不多。”皇帝平静说道:“她的手段,我一向是喜爱的。”
洪公公没有说话。长公主地手段,整个天下都清楚,只不过这几年里一直没有施展的余地,若这种手段放在帮助陛下平衡朝野,剑指天下上,陛下当然喜爱,可如果用在毁灭痕迹,欺君瞒上中,陛下当然……很不喜爱!
洪公公从怀中取出一枚药丸递了过去,说道:“只抢到一颗药。”
皇帝用手指头轻轻地捏玩着。微一用力,药丸尽碎,异香扑鼻。他的眼中一片冷漠,说道:“果然好药。”
洪公公平静说道:“有可能是栽赃。”
“所以……什么事情还是要亲眼看见才可以。”皇帝说道:“先休息吧,不论这件事情最后如何,不要告诉母后。”
洪公公应了一声,退了出去。心里清楚,就算以自己的身份,可是这宫里有很多事情依然是不能看的。
微风吹拂着皇宫里的建筑。离广信宫不远处的一个圆子里,身着黄衫的庆国皇帝从树后闪出身来,微微低头,心里觉得有些奇怪,明明洪四痒已经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为什么她还不收敛一些?
然而这一丝疑惑早已被他心中的愤怒与荒谬感所击碎了,皇帝地眼中充斥着一股失败失望失神的情绪。
中年男子没有回去寝宫,依然在御书房里歇息。
在这个夜里,他思考了很久。然后问了身旁服侍的姚太监一个奇怪地问题:“洪竹会不会知道什么?”
姚太监紧张地摇摇头,劝说了几句。他必须在陛下隐而不发的狂怒下保住洪竹的性命,也才能尽可能地保证自己的安全。
“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