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云从牙疼似的吸了口气,同时把消息报告指挥部。
宗正则的消息只有一个字:放。
钟云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对那边说:“好。”
接着他回过头去打量车座上的人质,那些蔫头耷脑的人在触到他的视线之后,都不约而同地警惕起来,看起来倒是多了几分j-i,ng神。
逮捕的都是当时闹事闹的最凶的,基本都是青壮年,大老爷们,也不讲究什么老弱病残女士优先的,钟云从索性一挥手,给了个简单粗暴的划分标准:“坐在前排的七个,解开他们的镣铐。”
车上负责看守的纠察队员很快照做,坐的靠前的七个人听了钟云从的话之后登时惶恐不安起来:“你们要带我们去哪里?!”
“放心吧,我们会保障你们的安全的。”钟云从没跟他们说太多,说多了反而坏事,况且现在局面未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还很难说。
他坐在椅子上,手指不自觉地在前方的椅背上无规律地轻敲着。
这可能是他经历过最漫长的一分钟了。
他盯着挡风玻璃上方的电子时钟,余光悄悄地带过驾驶座。
驾驶员微微低着头,下压的帽檐投s,he出的浓重y-in影遮去了他的眉眼,钟云从看不清他的表情。
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他放缓呼吸,心跳慢慢地恢复平静。
电子时钟上秒数从“60”跳回“00”,钟云从深吸一口气,与此同时,听到了来自“暗影”的提示:“时间到了。”
他霍然起身,脱口而出:“带他们下车。”
他头一个下车,而后看着纠察队员们把七名人质一个个带下来。
这时候,这一带几乎已经不见路人了,平时看起来拥挤热闹的长乐街,此时却是偌大冷清。
人质们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越来越没安全感,索性定在原地不走了,钟云从无奈之下,只好压低声音:“我们是要放你们自由,不是要处决你们,用不着吓成这样。”
这话一出,七头倔驴半信半疑的眼神齐刷刷地落在了他身上。
钟云从没心思解释更多,板着脸甩了一句:“爱信不信。不信的话我换别人了。”
他装腔作势:“把他们弄回去,去把后边那几个带下来……”
七个人一看这架势,哪里还敢继续犟下去,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跟在他屁股后头。
钟云从暗暗地松了口气,又跟对方沟通:“我们已经下车了。”
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我们的人也出发了。”
钟云从领着一行人,缓缓地穿过街道。
他的视线游移不定,一刻不停地在各处搜寻着,神经却如同一条紧绷到极致的弓弦。
还没有……找到吗?
他像是走在钢丝上,每走一步,都离悬崖近了一点。
真的要跟他们做这个屈辱至极的交易吗?
就在他踯躅不已的时候,忽然瞥见了斜前方的白色建筑里,走出了一小队人。
他立时就反应过来,那应该就是对方的那七名人质。
他飞速地把那几张颓然的面孔和脑海中的失踪人员一一对比,结果竟然全都对上了。
居然是真的人质?
钟云从难以置信,这么说,“暗影”莫非是真心诚意地想交换而没有搞什么幺蛾子?
他飞速地把地理坐标发了过去,同时放缓脚步,语气一点都听不出异样:“很好,我看到人了,你们很守信用。”
对方笑道:“承蒙夸奖。”
钟云从也笑了,他的神经骤然一松,因为他看到通讯器上的指示灯忽然亮了起来。
“地道已经挖通,马上开始强攻,你继续稳住对方。”
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话,钟云从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原来早就摸到地方了,只是打算出其不意地从底下入侵,难怪花了这么长时间。
稳住他们……就在他冥思苦想该说些什么废话继续拖延时间的时候,对方的声音又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钟云从,抬头看着三楼的窗户。”
他一怔,下意识地仰起头,望过去,紧接着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
“看清脸了吧?不希望他死的话,就让你们的人立刻停下不明智的举动。”那个声音继续y-in魂不散地回荡在他耳畔,“我们今天除了想换人质之外,没有其他打算,请你们也不要多事……毕竟,以后交手的机会还多着呢。”
钟云从僵在了原地,四肢百骸仿佛被冻住了一般,连呼吸都困难。
老钟……那真的是爸爸……他绝对没看错。
父亲怎么会在他们手里?
钟云从现在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更大的苦恼正在困扰着他——该让治管局即将开始的行动功亏一篑吗?
两边都是责任,他要担起哪一边?
他颤抖的手不知不觉已经在通讯器上编辑好了一行信息,只要发送出去就好了。
可他的拇指,怎么都压不下去。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就在他进退维谷,挣扎到极点的时候,一辆失控的汽车打破了局面。
但这也只是相对他来说,因为在他听到身后众人的惊呼之后,才恍然意识到,那辆直挺挺地朝他们飞驰而来的汽车,是打算取他们性命的。
说起来,人要是死了,还真是一了百了,什么亲情责任都烟消云散了。
可问题是,钟云从纠结归纠结,但还没到想死的地步。
再说了,他就算要死,也不能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