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苏闲依旧没能打消疑虑,他索性反向而行,沿着旧路又走了一遭,重新回到被锁起的卧室,又细细地检查了一遍。
仍然没什么发现。
他皱起眉,开始疑心自己是否太过杯弓蛇影了。
他耸了耸肩,转过身,第三次从这走廊经过。
这一回苏闲有意放缓了步伐,目光掠过两侧悬着的油画,心说它们估计也要嫌我这个不速之客烦了。
穿过大半条过道,一切都还很正常,他正要松口气,脚步往前一递,那种漠然刺骨的被窥视感又一次席卷而来。
苏闲有些恼火了,面色不善地扭过头,一切如故,完全没有人迹,他愈发的愤懑,正要发作的时候,目光无意识地挪转,恍然间,却意外地对上了一双眼睛。
他怔在了原地。
的确没有人窥视他,凝视着他的,是一幅画作。
那副悬挂在他斜前方、右侧墙面的油画,不知何时,浮出了一张栩栩如生的面孔。
苏闲倒吸一口冷气,怔忡了片刻之后,他小心翼翼地往前迈了一步,旋即,那副面容又化为一堆杂乱无章的色块。
后退一步,也是如此。
看样子,这幅画的作者玩了个小技巧,只有在特定的角度和光线下才能机缘巧合地见到其中暗藏的人像。
苏闲回到原来的位置,人像重新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那张脸。
那张……他很熟悉的脸。
画里的人……究竟是谁?
一个显而易见的猜测如同气泡一般冒出水面,顷刻间又爆开,彻底地搅乱了他的思绪。
苏闲不敢再往下想,他双拳紧握,手背青筋浮起,须臾,又缓缓松开,他努力让急促的呼吸平复下来,同时慢慢地走了过去,伸手取下了那幅油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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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密一疏啊。
在下属把那幅暗藏玄机的画像呈上之后,这是宗正则唯一的感想。
没想到肖隐那家伙还留了这一手……真他妈吃饱没事干!
宗正则心头火起,面对着苏闲复杂难言的眼神,也没什么好脸色:“原来你就是去忙活这个了?”
苏闲没理会自家dà_boss倒打一耙地质问,他直视着对方的双眼:“画里的人……是谁?”
宗局长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鼻翼两侧的纹路也跟着抽动了一下:“何必明知故问?”
苏闲闭了闭眼:“这就是你千方百计防着我的原因?”
宗正则手里把玩着一只钢笔,意味深长地瞅了他一眼:“是。不过说到底,我也是不想让你为难。”
苏闲呼吸一滞,他的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艰难地问出口:“画里的人,跟……他,是什么关系?”
这个“他”说的是谁,不言而喻了。
宗正则自然也不会不明白,他的笑容透出些许无奈的意味:“你猜得到的吧?”
那个昭然若揭的答案一直像一团y-in云一样笼罩着他,只是在得到明确的肯定之前,总是存在那么一丝侥幸,此刻宗局长一句无可奈何的反问却是将那点侥幸击的粉碎。
“怎么会?”苏闲急切地问道,似乎想反驳些什么,“肖隐死了都快三十年了,他才二十出头,怎么可能……”
宗正则抬起一只手,轻描淡写地打断了他的质疑,他深深地看着他一眼:“你可以去跟你那位医生朋友咨询一下,生孩子的方式,可不止一种。”
他一句话就把话头堵的死死的,让苏闲哑口无言,好半晌,他才有气无力地开口:“……他母亲呢?是……朱慈吗?”
“我不知道。”出乎意料的,宗正则干脆利落地摇头,“朱慈那个女人,从来不按常理出牌,我不知道那孩子跟她有没有关系。”
“那,云从的出生,跟她一定有关系吧?”苏闲的面色相当难看,“说不定,跟‘生命之树’也有关联……”
按照宗局的说法,那个计划里,也有一部分孩子是以人工的方式诞生的。
这一次,宗正则没有否认:“应该是吧……但具体的内情,我也不清楚,那女人早就疯了,做事从来不能以常理度之。”
“既然你知道她是个疯子,还纵容了她这么久?”苏闲冷冷地发问,语气多少有些不恭敬的意思,好在并没有触怒他的顶头上司,后者疲惫地往后一靠,按着眉心:“你问我为什么……因为‘孤岛’需要她,她的财力,她的威望,不止我们,隔壁综管局也是一样。”
所以她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苏闲把这句冲到嘴边的质问硬生生地又咽了回去,他有预感,一旦问出口,话题会陷入一个死循环,而这样的过程,他已然经历过一次了。
算了。
他摇摇头:“我知道了。”
他拿起画框,想走,却感到手中的画像有千斤重,他的手颤抖了一下,油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宗正则叹了口气:“你要是不想带着,可以放在我这里。”
苏闲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想拒绝这个提议,可舌头临时转了个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宗正则看出一点端倪,挑起半侧眉尾:“我问你,你敢不敢把这件事告诉钟云从?”
这个问题仿佛细绳一般紧紧地勒着苏闲的咽喉,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也在扪心自问:你敢吗?
答案是否定的。
他不敢去想,钟云从知道这件事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宗正则无声地叹了口气,随即轻敲了两下桌面:“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