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阳不同意:“夜影阁如果获得朝廷公开认可,必定会不断壮大,权力迟早会盖过御史和廷尉,便终有一天会凌驾于律法之上,沦为帝王满足私欲的工具!”
白歌心中大怒,但不好发作,他妥协道:“如今朝廷未定,夜影阁的影响力仍有利用价值。夜影阁的人尽可进宫担任郎官或卫士,不必再行刺客之事,但夜影阁的恐惧仍可悬在各大世家的脖颈之间,让他们不敢心生妄念。”
羿阳坚持:“那么请陛下做出承诺,不再在律法之外动用夜影阁的力量。”
白歌被迫道:“朕可以不动用夜影阁的刺客,但你需交出夜影阁的暗桩名单。”
“那些暗桩从此隐匿于世间、过着平常百姓的生活,不是很好吗?陛下何故还要拿捏着他们的性命不放?”
“这份名单如果落入他人之手,假以时日弑朕于卧榻之上,咱们便前功尽弃,你说重要不重要?”
“我可以立即毁掉名单。”
“毁掉名单,并不代表那些暗桩会忘却自己的真实身份,他们若生异心,则天下无人再能防备这股力量。”
“陛下多虑了,暗桩未接到命令,是不会异动的,他们大多数人已有稳定的家庭和生活。”
白歌冷笑:“既然存在也藏这种前例,你又怎能保证其他人的忠诚自律呢?”
羿阳无言以对,他最终同意担任郎中令,亲自开展夜影阁的过渡工作,并且自持暗桩名单,也不再催促白歌彻底解散这个私权组织。
夜影阁在白歆手里时,白歌千方百计的想毁掉它,然而等到他自己做了皇帝,他才察觉夜影阁这种组织存在的必要性。还有那么多碍眼的人存在,不可能一一寻找正当的由头除去,有夜影阁专门去做这种暗地里的龌龊事,实在是便利省事许多。
如果羿阳肯答应合作,裴氏与庄氏等世家的动向便能悉数摊在眼皮底下,这些世族的力量便能很快控于股掌之中。然而羿阳坚持不肯再行走于律法之外。
白歌一面觉得羿阳的顽固天真、十分碍事,一面又吝惜羿阳以及夜影阁的力量、不肯让他离开。
自回梦京后,白歌便觉万事不顺于心。走向帝座之路已是油烹火炙步步煎熬,而帝座之上更是布满荆棘坐卧难安。
“……恭禀遗训,仰承法度,不敢踰违。更赖将相公卿,左右忠贤,恭遵先旨,同守成规。以固鸿图之守,以安宝命之承。咨尔万邦,咸使闻知!”
太常卿宣完诏书,内侍高喊:“奏乐!”
太乐卿立即指挥乐师乐工奏起肃穆典雅的宫乐。
白歌站起身来,身侧裴姵立即跟着起身。
众臣纷纷跪下,等待帝后毕礼还驾。
然而白歌挥了挥手,示意太乐暂停奏乐。
宫乐戛然停止,长晟殿前的广场上顿时一片静默。
在所有人惊异的眼光中,白歌看向新任少府卿雍复。
雍复快步向前,在文武百官之首的位置、也就是裴风疾和庄驹仲之间站定,从广袖中掏出一卷锦帛,从容展开、高声宣读:“神授天命皇帝诏曰:今奉神授命,御极称帝,应德治天下,抚爱万民。然南齐扰边,民心不稳。朕反复思虑,唯攘外寇以疏内虑,振军武以定边疆。朕愿身先士卒,以壮军势,诚望文武同心,共退齐敌。凯歌即扬,声吾大梁雄威!”
雍复念毕,立即示意太乐卿,不待百官发出异议,气势磅礴的宫乐铿锵响起,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白歌看向眉头紧皱的裴风疾。
裴氏最好老实待在京中,等我凯旋归来,穆其恪的弹劾便会将你们全部淹没。如同已经沉沦的各大世家,你们滥用职权中饱私囊的赃款私财,会全部运到狼原助我稳定北疆。
白歌再看向满脸惊讶的庄驹仲。
庄氏不是想要霸占太尉之位吗?那么我就给你们好了。但你那寄予厚望的侄儿,他将会被我牢牢握在掌中,永不得解脱。
即位大典结束后,文武百官排着队按序退出。刚过宫城正南门端和门前的护城河,庄镰便迫不及待的离开队列,浑然听不见叔父的叫唤,跨上马就飞驰而去。
庄镰在宫城正北门武安门前勒马急停,他跳下马,紧张的握着缰绳,向护城河那边的宫门内翘首张望。
过了约莫一刻钟,终于有一群褐衣侍女出现在视野中。侍女们人人手提包裹,拥簇着一个素衣荆钗的女子缓缓走过玉桥。
庄镰立即跑上前去,在女子面前怔立片刻,然后猛然跪下。
“姐姐!”庄镰瞬间热泪盈眶。
女子凤目圆睁,扬手朝庄镰脸上狠狠扇过来。
庄镰看着女子惊呆了,竟未躲闪,生生挨了一掌。
女子厉声呵斥:“国贼!你竟还有脸来见我!”
庄镰缓缓扯开笑脸:“只要能救你出来,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女子脸上的狠厉瞬间崩溃,她捂着脸声音哽咽:“我对不起皇上……”
庄镰倏地起身,双手握住女子的双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