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对了,你读书比我多,该知道一个词,叫做‘妄自菲薄’。”
柳姨娘抬头看她。
秦姨娘悠悠地道:“姨娘怎么了?姨娘就该畏畏缩缩谨小慎微,把大妇当成天半点不敢逾越么?像方姨娘那样,活得跟个木头桩子似的,这辈子还有什么意思!”
柳姨娘猛地睁大眼,惊诧地看着秦姨娘。
秦姨娘瞟了她一眼,又继续道:“妹妹,你问问自己的心,你甘不甘心?都是一样的人,为何有的人生下来就高贵,能享锦衣玉食,能得万千宠爱,还能理所当然地嫁得如意郎君,瞧不起姨娘妾室?难道做姨娘妾室使我们甘愿的么?你若非遭难,我若非自幼家贫被卖,又何至于沦为奴仆?为了脱离苦海,为了不再受难,选择当姨娘有错么?再说……”她冷笑一下,“有时候,当不当可不是我们说了算。”
“据说柳老夫人是庶出,当年还是被家人逼迫才嫁了老伯爷,可谁能想到,老伯爷虽出身行伍,却也能铁汉柔情,对比柳老夫人嫡出姐妹们嫁的人家,柳夫人嫁给老伯爷,得了老伯爷宠爱,虽然不是原配,但却比那些是原配,夫君也年纪相当相貌英俊的好上不知多少倍!”
“留园那位先进门又如何?是原配又如何?那般粗俗的农妇根本配不上老伯爷,老伯爷真心爱的是柳老夫人,就跟少爷一样,相比那位,你才是少爷捧在心尖尖上的人!”
“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怎么就要分出个高低贵贱?她凭什么要比咱们高贵?就凭她投了个好胎?就凭她是正室咱们是姨娘?”
“可是,她是正室又怎样?少爷如今看都不看她一眼,只能一个人缩在个小院子里自怨自艾,就跟留园那位似的,得不到丈夫的宠爱,正室原配又算什么?”
柳姨娘猛地站起来,满脸煞白:“秦姐姐,莫要说了!”
说罢转身就要走。
秦姨娘也不急,悠悠地说了一句:“妹妹,你且问问你自己的心。”
“你,甘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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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略显尖利的逼问声清晰地落在阿杏耳中,她脸上却没什么变化,只专心地编着手里的花环。有些花枝上生长着小刺,她仔细地将小刺一个个剔除,然后才编进花环。
秦姨娘的话问出,柳姨娘并没有接话,她转过了头。
“妹妹,你不知道姐姐有多羡慕你。”秦姨娘又幽幽地说了一句。
柳姨娘看向她。
“你年轻美貌,又有才情,但最难得的,是少爷真的把你放在心上。”
柳姨娘咬紧了唇。
秦姨娘:“咱们女人一辈子靠什么?还不是男人?所以最要紧的,就是抓住男人的心。只要抓住了男人的心,其他又有什么要紧?什么出身,什么身份,什么外人的言说指点,都是虚的。”
“就像那柳老夫人,不是原配又如何?在老伯爷眼里,她比原配强上百倍千倍,她过的日子,她生的儿子,哪样不比刘老夫人强?当年柳老夫人意外去世,老伯爷伤心过度犯了心疾,没多久就跟着去了,就跟那鸳鸯鸟似的,一个死了,另一个便绝不独活。死前还一心一意为三爷谋划,生怕死后三爷遭了欺负。”
“刘老夫人虽是原配,却又算得了什么?他们三人里,刘老夫人就是那两只鸳鸯后面多出的一只野鸭子。”
“妹妹,难道你不想像柳老夫人一样?”
秦姨娘的话滚雷一般一句句砸在柳姨娘心头。
她面色苍白,心跳如擂鼓,一边怕有人听到秦姨娘那大逆不道的话,一边心里又隐隐地有丝雀跃,有丝期盼……
是啊,像柳老夫人那样……纵使晚进门,纵使身份比不得正室原配,但温柔美貌有才情,所以才能虏获老伯爷的心,两人才是命中注定的一对儿。
可是……
“可是,少夫人很美,又出身渠家……”她不禁喃喃出声。
她当然想像柳老夫人那样,但是,少夫人却不是刘老夫人。
刘老夫人面貌普通,大字不识,为人又那般粗俗,老伯爷不喜也是人之常情,若是少夫人跟刘老夫人一样,她自然无需担忧。可是,少夫人却不一样……
更何况,依她的观察,少爷心里未尝没有少夫人。
哪怕少夫人对他不假辞色,哪怕少夫人生了个傻孩子害他被人耻笑,他心底,却还是有少夫人啊。
一想到这里,柳姨娘的心脏就像被丝线绞了一样的痛。
谁知,秦姨娘一听她喃喃的话,顿时嗤笑出声:“噗,我还当你担心什么呢!”
“妹妹,你还不明白么?你的对手不是少夫人,你的对手,是苏姨娘。”她一个字一个字地道。
柳姨娘有些茫然地看着秦姨娘。
秦姨娘:“除了你那里,少爷最常去的是哪儿?一有了烦心事儿,少爷最爱去找谁?谁给少爷生的孩子最多?谁最得伯爷夫人看重?”
“这可不是少夫人,这是苏莞儿。”秦姨娘冷笑着道。
柳姨娘皱眉,轻声道:“苏姐姐……人挺好的,很和气。”
秦姨娘嗤笑:“傻妹妹哟,你真当那姓苏的是什么好的?姐姐告诉你,越是表面和气的人,骨子里越是阴险。你不知道吧?少爷身边前前后后有过五六个女人,怀过孩子的也不只是她和方姨娘,但是,在你之前,能一直平平安安留在伯府的,除了木头似的方姨娘——只有她苏莞儿一个。不仅留了下来,还备受宠爱,尤其是居然能让夫人另眼相看——夫人是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