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妖钟欢快地嚼着米饭，夹了一筷子的蒜黄肉丝，哼唱着：“我最摇摆……一起摇摆……摇摆……”

烧秃了的眉毛，半秃的胡须，他一笑，猥琐又难看。田岳放下筷子，叹了口气，“你坐沙发上去，在茶几上吃吧。太影响食欲了！”

大眼睛睁大，老妖钟气愤地反驳：“胡说，我明明秀色可餐来着……”

田岳在他面前划了一面水纹镜，老妖钟填了满满一嘴的米饭，望着镜子里的人不敢置信。他拨了几样想吃的菜到饭碗里，端着碗，弓着身，捂住自己的脸，跑到茶几那儿，蹲着“嘤嘤”哭泣，边哭边吃饭。

许小黎内心已经笑开了，老妖钟这样，还……挺可爱的。

吃完饭，许小黎拿出一套以前捡到的旧衣服穿上，戴上口罩和手套，准备出门。

“你要出去？”凤皇奇怪地问。

许小黎摸摸它，“我去重操旧业，我太能吃了。得赚点钱。”

凤皇说：“我有钱，我……”

许小黎打断它的话：“我们不能坐吃山空。”

她没有让凤皇跟去。许小黎知道，凤皇对她捡垃圾，一直是抗拒的。以前，她和凤皇相依为命，走到哪都是一起。现在不一样，凤皇可以待在田岳这儿，等她回来。

夜黑风冷。楼道里的寒风吹起许小黎的衣摆，身影高挑削瘦。

凤皇盯着被关上的房门，心里闷闷的，它问田岳：“田鼠，还有没有收伏妖精的活让许小黎去干？”

抓到老妖钟，让它和许小黎有了别墅住。抓妖精的报酬这么丰厚，若是能再多抓几个，许小黎就再也不用去捡垃圾了。

田岳刚洗完碗，用毛巾擦干手上的水，“有是有，但胖胖，许小黎是丧尸。而且，我们妖精，有不化形不入世之说，你逾越了，胖胖。”

凤皇满不在乎：“我没有修炼的天赋，若是等化形再入世，也许就是下一个末日了，到时，我去哪儿吃美食去？”

“别转移话题，到底能不能让许小黎去抓妖精？”凤皇不满。

田岳嫌电视声音太吵，拿起遥控器调小了音量，“你和许小黎单独去肯定不行，这样吧，我好人做到底，以后我去打听哪里需要除妖，你们和我一起去，得到的报酬对半分。”

凤皇：“三七，你三我们七。”

田岳：“……”还是不是朋友了？

凤皇理直气壮地说：“没办法，谁叫许小黎太能吃了呢！”

“在来明成市之前，都是许小黎捡垃圾卖钱给你买吃的？”见凤皇点头，田岳感慨：“她对你倒是不错。”

“那当然了，我们是同伴嘛！田鼠，你以前就说过，我们妖精要找同伴的，我已经找到了许小黎，你呢？找到了吗？”

许小黎捡垃圾、搬砖，都是为了赚钱养它，妥妥的同伴，已经共过患难。

田岳秀气的面容在明亮的灯光下有些扭曲：“胖胖，我说的是伴侣，不是同伴。”

伴侣，同伴。凤皇吐吐蛇信，毫不在意：“都有一个‘伴’，差不多。”

田岳：“……”差多了。

老妖钟怯怯地插进来：“能不能把声音调高点？声音这么小，不够嗨啊。”

田岳拿起电视遥控器，进了自己的卧室，门一关。

老妖钟嘤嘤嘤。

凤皇哈哈大笑，掏出手机，点开微博，看一看今天漂亮小姐姐做了什么好吃的。

天蒙蒙亮的时候，许小黎回来带着凤皇一起出去了一趟，卖掉了一夜间的垃圾，又买了早餐带回来吃。

白天在客厅打坐修炼，晚上出门捡垃圾，如此过了两天，黄特固给田岳打了电话，说别墅已经全部整修完毕，可以直接入住了。

许小黎和凤皇邀请田岳一起住别墅，田岳没有推辞，他私心里，想多观察观察许小黎和凤皇的相处。他想告诉凤皇，同伴与伴侣，不一样。

位于明成市东的别墅区，任何一栋别墅都价值不菲，但许小黎没有动过变卖的念头。卖了别墅，是能有钱给凤皇买好吃的，可她也想让凤皇住得好。

在炸毁的大山废墟上，她对凤皇承诺过，会对它的吃饭、睡觉负责。许小黎不明白它一条蛇为什么会叫“凤凰”这个名字，可在她的脑海里，它依旧是那条会吐火、带她修仙的胖蛇。它将她从身为丧尸的无边黑暗中拉了出来，消除了她的恐慌，给了她安定。

它是她的救赎。

到达别墅区的时候，许小黎又一次看到了被黄特固称呼为郑大师的那个道士。嘴唇削薄，眸色极淡，披一件单薄的道士袍，手持桃木剑，在别墅区上蹿下跳。

嗯，上蹿下跳。

黄特固滚着圆肚子，笑眯眯的：“哎呀，我特意请郑大师来这儿做做法事，驱驱晦气的。郑大师的师门，特别擅长做法事了，等做完法事，咱们别墅区的风水肯定会更上一层楼，更加好了。”

他打量着许小黎拎在手里的木质古董挂钟，上次也是见她从别墅里拎出来的，难道……他打了个冷颤，却一句也没有多问。

谢绝黄特固殷勤的带路后，田岳拎着行李箱，与许小黎一起再次踏入了老妖钟曾经待过的别墅。

院子里独特的温暖如春的气候，因为老妖钟的离开，消失不见，与外界一般无二。寒冷、冰凉。那些花儿因此凋谢、枯萎，凄凄惨惨，无比冷清。

老妖钟连忙化为人形，高高大大的身躯蹲在枯黄的花草旁边，满脸心疼，“我的宝贝花儿啊，怎么没等我回来就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