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渊道:“哪有什么趣事,那儿不曾有大事发生,我也没透露过自己身份,见陛下安好我就放心了。”
“大人与从前的女帝很熟吗?”凤绫音奇怪道。
黎渊是庙祝的养子,凤绫音又是女帝,这两人应该不至于自小相识才对。
“我自小被义父收养,住在凰女庙中。那凰女庙年年都有皇族前来参拜,陛下五岁时就去过,那时我与她就相识了。”黎渊笑道,“那之后基本每年能见上一次,后来我入了神庙,见面就更频繁了。到了她十岁那年,在神庙静修了一年有余。所以我与她也算青梅竹马,她心魂忽去,我也心疼过,牵挂着。”
凤绫音叹道:“果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处,先前是我任性了,从未想过大人的难处。”
“陛下并无错处,不必自责。”
“总之,这两日麻烦大人了。朝中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朕先回宫了。”凤绫音微笑。
黎渊点了点头:“陛下走好。”
黎渊看着凤绫音离去的背影,不禁想起六年前,未满十五的凤绫音顶着一身薄雪风尘仆仆地赶来神庙找他。
那年她的几个姐妹联合造反,还差点害死凤锦歌。她与凤锦歌是同父同母,自然比其他姐妹更亲近些。本来她想念着姐妹之情,留她几人一条命,谁知到了最后关头她们抓住了尚还年幼的凤锦歌来威胁她。
她虽救出了凤锦歌,但凤锦歌还是奄奄一息。差点就救不回来了。她这才知道,那些她曾经所以为的姐妹,从未当她是姐妹。她们若还活着,定会无休止地挑起战乱,无休止地与她斗下去。
所以她依法处置,将她们全部斩杀。
旁人只道她心狠手辣,不知道她连夜噩梦痛苦不堪,最后只能顶着风雪前来找他。
她一次下令杀了三个帝姬,在法理上并没有错处,然而总有人在人情上非议她。她一时迷茫,不知自己是对是错,而在那时,她能想到的人只有黎渊。
黎渊是她最信任的人之一,自她父母死后,能开导她的人只有黎渊了,因为黎渊一向看得通透。
然而有些事开导不了就是开导不了,凤绫音还是在神像面前磕坏了额头。她不求别人能够理解她,只求凤锦歌能平安醒来,只求她身边再不会有人受到伤害。那时的她,比昨夜的凤绫音还要无助。
其实昨夜他与另一个世界的黎渊并没有换魂,他没那个本事,一切不过是装出来的。
他知道此时只有另一个黎渊才能安抚现在的凤绫音,加上那边的事情他也能算出来些,便做了场戏,说了个慌。好在凤绫音情绪不稳没有发现异常,就这样被他哄了过去。
希望如此之后,她真的能放下沈钰的死,专心政务。
凤绫音回到宫里,身心俱疲。虽然已经想通了,但要就此放下她还是做不到。她知道,沈钰这一死,必然化作她心上的一根尖刺,时不时地刺痛她的心。便是不疼,也会痒,无法忽视。
朝中还算太平,唯一要忙活的,就是即将到来的秋试。
试卷差不多都准备好了,凤绫音过目了一遍,与苏砚之商量着改了一两个题目,便定下了。
知道沈钰死了,颜姬就立马进宫找她了。按规矩,女帝身边需要有个贴身的死士护着,而这个死士必须对女帝十分忠心。
凤绫音对沈钰有恩,所以沈钰一心报恩可以全心全意为凤绫音考虑。而且他也喜欢凤绫音,很适合这个位置。
然而其他死士里再要挑一个就很难找到那么合心意的了。颜姬本想把那些死士都叫出来,让凤绫音再挑一个,不过被凤绫音拒绝了。
“我知道陛下不喜欢这样,只是身边还是要留一个人比较稳妥。既然唐昔跟了陛下几日,不如就留唐昔?”颜姬提议道,“唐昔相貌不错,性格也好,跟那些死士关系都很好。他既然已经升为队长,跟在陛下身边也很合适。”
凤绫音笑道:“算了,真的不需要了。”
“可是……”
“贴身侍卫其实还是碧竹与青荷最合适,唐昔做个护卫就好,而且朕现在身边还有承宣,他功夫不错,姑姑就不用担心了。”凤绫音笑道。
“卫承宣?”颜姬皱眉。
“他现在是陆承宣,不是卫承宣。”凤绫音道,“他姓陆,从来都是陆家的人。这次若不是他,只怕秋寒也救不回来。”
颜姬道:“这人我没接触过,我不信他。可陛下相信,就暂时在身边留着吧。至于原来沈钰的位置,我知道陛下不愿意让人顶替。可人生就是如此,或许有不可替代的人,但没有不可顶替的位置。”
“可是有些位置,本来就没那么必要,朕觉得还不如没有。”凤绫音道。
颜姬叹了口气道:“既然陛下坚持的话,那此时就暂且搁置吧。唐昔就留在明处,方便陛下与影卫交流,至于那陆承宣,既然陛下想将他留在身边,就得寻一个理由。把他重新纳入后宫也好,给他个侍卫当当也好,全凭陛下自己做主。”
重新纳入后宫就算了吧,陆承宣肯定不会同意。而且她对陆承宣也没有非分之想,不需要对他提出这种可能性。
她于是把陆承宣叫了过来,问他是否愿意留在自己身边当个护卫。若是陆承宣能立功,那她还可以把他提拔成禁军统领。
陆承宣没有意见:“既然我已经随陛下回宫了,那便随陛下安排。”
“那便先这样定下吧,待日后有机会朕在提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