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勋转头看他:“醒啦，我还以为这粥你得明早才吃上呢。”煤气灶旁摆放着一个大的超市塑料袋，看着像是大勋从外面采购回的食材。

“谢了啊，没想到你这个室友还真有用。”赵小新表达着自己的谢意。

“哥，你平时少收我那么多水电费，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呢，这好不容易有个我能表现一把的机会。”大勋往粥里扔了些虾仁和切好的菠菜。“我原本想着，明天我得早点去公司，怕你起来没吃的，给你做点粥，你拿微波炉一热就能吃了，既然你现在醒了，就现在吃点吧，吃完了再喝点药。”

赵小新心头一暖，他原以为这种被人照顾着的感觉，只能永远的作为刻在脑袋里的一段回忆。“你个小孩，没想到还挺会照顾人的。”

“你没听过程序员其实都是暖男吗。”大勋开始自夸起来。

“那大勋暖男，明天又是交房租的日子了，你准备好了吗。”赵小新用下巴指了指挂在厨房门上的日历。

大勋眉头一皱，用铲子不断的搅动着锅里r-u白色的粘稠液体。“这个嘛，看在今天的份上，宽限两天，两天后我发工资。”

“那你今天还买这么多吃的。”赵小新翻了翻那个大购物袋，发现里面都是些r_ou_和青菜。

“给你的啊，不是我说，哥，我看你也应该挺有钱的啊，可是整天泡面水饺，为什么一个北城人非要把自己过得和北漂似的。”

“你听过鹿港小镇吗，不对，你应该没听过，你是95后。”赵小新考虑了一下大勋的年龄，摇了摇头。

大勋疑惑的问:“这啥歌。”

赵小新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解释。“和你说太多你也不懂。而且我想问你，从哪能看出来我是个有钱人，我今天大冷天在商场发半天传单还帮人送货就为了挣七百块，纯纯的无产阶级穷苦的劳动人民。”

大勋张大嘴，吃惊的说:“你还说你穷，你整个一隐形富豪，一天七百，一个月七千，一年就七万，我不上班了，哥，明天带我也去发传单吧。”

赵小新扶了扶额。“就这个算数能力，你是怎么当上程序员的。再说，我今天是走了狗屎运赚了七百，明天可能连七十都挣不上。”

看着火候差不多了，大勋拿着勺子把粥盛到碗里。“其实吧，哥，我给你指条明路，你把你现在的房子卖了，你这地段，靠近三环紧邻地铁，卖个七八百万不成问题，然后拿着钱找个小城市买房娶媳妇再开个小店，这不比你现在的生活强多了啊。”

“这是你的梦想吧。”赵小新看着他。

“我感觉这是大部分男人的梦想吧，可能我没什么上进心，也不想总是过累死累活的日子。”

“那我把房子送你，让你少奋斗二十年怎么样。”赵小新狡诈的一笑。

“我是很想，但是看哥你的表情就知道在给我造梦呢。”

“知道就好，把粥给我端到客厅。”

“得嘞，地主老爷赶紧洗个手准备用膳吧。”大勋一脸殷勤，把乘着粥的碗送到了客厅。看着他的背影，赵小新若有所思。大勋说的话何尝不是一条好出路呢，可这房子是他爸妈给他留的唯一遗产了，他从没想过卖掉，只想守着这里孤独终老。哪怕北城已经没有他的家了，可他依然不想离开这片土地。

“地主老爷，今天晚饭时的余兴节目，请问还是余纪先生的钢琴演奏吗。”看见赵小新在饭桌前坐好，大勋扮作一副旧社会地主家里管家的样子，表情恭敬的问。

提到余纪，赵小新脸上的神采瞬间暗淡下来。“不用了，你快睡觉去吧，你不是说你明早还要早走吗。”

“得嘞，地主老爷，小的去睡了，您别忘了一会吃完饭吃药哈。”

看着大勋狗腿的样子，赵小新觉得很好笑，但却抑制不住的有种骂人的冲动。“为了拖两天房租在这跟我装哈，赶紧滚回去睡觉。”

“不闹了不闹了，哥千万记得吃药啊。”大勋在临进房门时又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

“嗯呐，墨迹。”赵小新笑着吃了一口粥，当他尝清楚了味道后，笑容从他脸上骤然消失。感冒还没好，这个大勋是不是想让我再得个高血压。

喝完粥躺回到床上，赵小新望着手里的手机，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开机。他觉得余纪肯定会找他，但是时至今日，他已经不愿意再去面对余纪。今天余纪说的那番话，已经让赵小新乱了心思，他不知道余纪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如果真如他所想，余纪也还爱他，他能怎么样呢。

他爱余纪，一爱十几年，这份爱在经历人情变故，穿越时间阻隔，跨过山川海洋之后，依然深藏于他心底未曾被冲淡。十年前的他为了余纪，有着不服教化反天反地的勇气，可是十年之后，时移世易，他变得无比自卑懦弱，连和余纪见面都会胆怯。

他从前太年少，不相信命运，被人生的风霜摧折，体会到了人在面对苦难时那种深深的无力感。现在他变得成熟，觉得命运是每个人一生下来就要背在肩上的大山，随着时间愈加沉重，压的他无法喘息。

赵小新心乱如麻，用被子蒙住头，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件事。

第二天早上，他还是决定开机。小手握大手的开机画面慢慢消失，在诺基亚重新接收到信号时，手机里显示了四条未读信息。第一条是来自10086的余额不足提醒，第二条是大勋问他为什么关机，第三、四条他没有备注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