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的北狄人皆是罪人,使他们将他从阿容身边调离,想要回京都不成。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他们只要晚半月时间进攻大楚,他便可以为阿容妥当安排好一切。
不,他当初就不应该走武路,做着劳什子将才。就是碌碌无为,也比失去阿容来的要好。
忽察尔终于坐直了身子,眉头紧皱,一瞬不瞬地盯着谢昀。他再一次看见了那种仇恨而冷漠的眼神。
他仍不赞同谢昀不要命的打法,但他终于正视起来,谢昀虽不理智,却足够令人害怕,如同一把刚开了刃的利剑,叫人只好避其锋芒。
副将从刀光剑影中分出神来,看见谢昀那双清冽的眼早已染上赤红,温润清雅的面容也满是狠戾,简直是换了一个人!他心下不安,觉得王爷的状态很不对劲,这样的不管不顾极其容易出事!
敌兵很快攻来,副将无暇他顾,只好强自捺下心中的忧虑。
他没有看到的是,谢昀周遭无人敢近身,敌兵踌躇犹豫间看见谢昀竟站在了马背上,那样轻盈的姿态显然是身手不凡。这种时候就是前去偷袭也讨不得好。敌兵这样想着,仍是不敢近身。
然后他们便看到,谢昀右手持矛,面色沉寂下来,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右脚后退,身子后仰。
敌兵看不懂他在做什么,只暗暗提高了戒备。
谢昀手臂线条紧绷,陡一使力,长矛疾飞而出,刺穿空气时甚至发出了尖锐的音鸣声,长矛速度之快,携带的力道之大,由此可见一斑。
有些士兵甚至不自觉地停下了攻击,视线追随长矛而去。
隔着几百丈的距离,忽察尔看着那疾飞而来的长矛,本想嗤笑一声不自量力,可他眼见长矛越发欺近,周身被危险笼罩的感觉越发明显,面色不受控制地难看起来。
不可能的,这么远的距离,他的长矛根本不可能抵达。
忽察尔面容僵硬,等待长矛的审判。
一切不过转瞬间,长矛携来的音爆声仿佛响彻在耳边,忽察尔再也无法淡定,急忙抱头蜷缩。
长矛从忽察尔头上一寸处擦过,“叮”地一声,钉在了铁皮战车上,入铁三分。
忽察尔后知后觉地长呼出一口气,额上的冷汗都来不及擦,口中直念,“疯子、疯子……疯子……”
北狄的士兵看着后方原本安逸的运筹帷幄的汗王被吓得面无人色,再转头看向一脸漠然的谢昀,暗暗咽下口中泌出的涎水,已然心生了退意。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现在对三哥哥的武力值有没有一个直观的感受?
☆、北地雪域
从京城到雪域,可以沿燕江北上,绕过漠北高地,取道高句国。但阿容还想着给征战漠北的谢昀报个平安,于是两人决定直接从漠北前往雪域。
见到阿容这般着紧谢昀的模样,晏雪照脸色一黑,却到底没有反对,因为他想起了自己误以为阿容死去时候的心情。
至亲至爱之人的死讯,无疑是一道重击,叫人心神俱灭,叫人万念俱灰。
出了京之后本可以悠哉游哉地前往北地,权当游玩了,但阿容不肯,她被送出宫的时候来不及遣人通知谢昀,易云长又不知下落,谢昀很可能不知道她在哪里,甚至以为她已然不在人世。
漠北城要比京城荒凉许多,但现在正是白日,路上仍有来来往往的行人,疲惫的旅人、外域的商人,交杂的口音,偶尔一阵迷眼的扬沙,构成了边关古城慵懒又粗放的午后。
晏雪照找了一家旅店,两人暂时落了脚。
“容容你且坐着,我去寻一寻他们的扎营之处。”晏雪照将包袱一放便要走。
阿容牵住了他的袖口,她蹙着眉头,眼中含忧,“我觉得,三哥哥可能已经回京了。爹爹你看……”阿容向四周看去,周遭或静坐或高谈的茶客没有一个面带忧色,似是丝毫不受战乱的纷扰。
晏雪照眼神一凝,忽而笑道,“不必担心,他们或许是习惯了。如今距他离京之日两月还不到,想必没有这么快就回京的。”
话音刚落,便听角落处一桌茶客高声笑谈道,“你别听别人说我们的兵力有多强,我有一军中好友,回京之前见过面,他说北狄有整整三十万大军!我们多少?这个数。”他竖起两根手指,神情夸张,“也不知那位是怎么想的,要不是王爷显了神威,现在可能还在打呢!”
另一桌的人与说话人本是不相识的,听到这事也忍不住附和起来,“可不是?只可以我们不在战场,没能看见王爷的英姿!”
他的好友闻言嗤笑,“你若是在战场,吓哭了别来寻我。”
后面的阿容已然听不进去了,她只晓得,谢昀回京了。
她还想见一见他呢。
晏雪照叹了一声,“罢了,等我们回了家,再告诉他也不迟。”他不忍心看阿容失落的模样,提议道,“不然我们在这里写一封信给他?”
阿容点了点头。
谢昀那一枪的神威为他争取了时间早些回京。
他急着确认阿容的事情。
甚至连凯旋而归时夹道的景仰崇慕都让他觉得不耐。
他的甲胄还未卸去便踏进了阿容的闺房,却没有人怪罪他的失礼。
这已是一间空房了,因为天花易传染,房里的布置全都被搬出去烧了,连同所有阿容存在过的痕迹,教人颇有人去楼空之感。
谢昀的眼眶红了,因为这样的“假死”已经不是晏雪照可以办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