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却冷极了。
“容容,闭上眼睛。”
“不,爹爹,我不怕。”阿容轻松地笑,“你动手吧。”
打打杀杀,对于黑衣人而言是活命的本事,他们躲避、防御,左支右绌,难以招架。取人性命,对于晏雪照而言是家常便饭,他从小活得动荡不安,之后又用手中的剑杀出了一条问鼎的血路,他出剑利落,剑花优美,有着潇洒又漫不经心的格调。
阿容安心地站在晏雪照背后,心想,有这样的爹爹,她好像可以横着走了呢。
晏雪照收剑,一眼没看那满地的尸体,只满意地转身,眼里笑意温煦,“终于可以抱抱我的闺女了。”
他的宝贝闺女还活着,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了。
步子加快,他搂住阿容的腰身,像抱着小丫头一般作势要抛,阿容怕摔,急忙搂紧了他的脖颈。
她并不嫌弃晏雪照身上古怪的气味,埋入他颈侧,爱昵地喊他,“爹爹……”
晏雪照眯着眼睛应她。
“爹爹!我还有个同伴,为了护我逃跑,他留下抵御敌人了。”阿容指向胡同外边儿,“也不知他如何了。”
大抵是凶多吉少了吧。
***
“一群废物!”
燃着凝神香的屋内,一身朝服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满眼冷厉地训斥。
“主上息怒。”女子温柔的声音响起,“这回若非遇上了高人,他们也不会失手。”
中年男子哼了一声,“我可是派来五十人去。”
女子声线略沉,“主上,那人是晏雪照。”
中年男子默了一瞬,“呵,这么快就相认了么?”
“主上,我们的计划……”
“继续。”中年男子闭了闭眼,抚着手中的血玉扳指,“何玉瑶的女儿,一个祸害,怎可轻易放过?我要让她尝尽受人摆布之苦……”
这样才能偿还云儿所受的一切苦楚,不过也只能偿还一成,其余的,他要何玉瑶亲自来赎罪。
女子没有回话,中年男子睁开眼,淡漠地瞥她,“临儿还在缠你?”
想起那个伟岸的男子,女子苦笑,“不敢欺瞒主上,钟临他……确实还有那分心思,不过他连属下的模样都没有瞧见,只因属下身形像极了她亡妻罢了。”
中年男子“嗯”了一声,“姜眉,你须得记住,你的模样已经不能见光了,那个能光明正大伴他左右的人,不会是你。”
姜眉喉间一涩,低眉敛目地回道,“属下省得,请主上放心。”
中年男子只提了这句便作罢了,他也算不得关心此事。这两人,一个痴,一个愚,若是凑到一块儿,会让他伤脑筋的。
“那个小护卫还有几分本事……便送去蜀中吧。”
姜眉很快恢复如常,面上露出浅笑来,“恭喜主上又获一员猛将。”
中年男子敲了敲桌案,声线偏冷,“这人想必是个倔脾气,多让他吃点苦头,下两倍的药量。”
“是,主上。”
屋内渐渐归于寂静,唯有熏香越烧越浓。
***
晏雪照并未寻到易云长,便是连尸身都没有。
“他很可能还活着。”晏雪照安抚地拍了拍阿容的手,“容容莫担心,我答应你,一定会找到他。”
阿容颓然地叹了一口气,“他是为了保护我才……”
她没有说完,晏雪照已然握住了阿容的手,“不要自责,这是他的选择。容容,你要知道,这世上没有谁欠谁的,他不过是做了一个让他安心的选择,想来那位小友也当知晓,这个选择背后的代价。”
他将阿容手心攥得生汗的碎银取出,“看,他早就知晓了。”
阿容眼眶湿润,“爹爹,我知道。”
晏雪照看着她的泪眼,叹道,“没想到我晏雪照能生出这样美好的闺女,实在是意外。”
“噗嗤”一声,阿容破涕为笑,知晓他是在逗自己开心,哼了一声瞪他,“那也不是你生的啊。”
这话一出,两人都想起了珍妃。
沉默了一瞬,晏雪照眼含叹息,“她年少时不是这样的。”
阿容心生好奇,歪着头看他。
“我与她之间的羁绊始于一场意外,且因为这个意外,给她带去了诸多麻烦。但我看得出她应当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没想到……”晏雪照眉眼间蕴着极淡的哀伤,“容容,谢昀说得没错,到底是我造成了你这般尴尬的境地。”
阿容怎么听得他这般妄自菲薄,立即便驳道,“都说各有定数,若是没有爹爹,哪里来的我?境遇尴尬,总比不存于世间来得好。爹爹,你别听三哥哥那样说。”
谢昀还不知道,自己已然被晏雪照给告了一状。
晏雪照眉眼间的哀伤一扫而空,惬意笑着,“容容,咱们回家咯。”
听着晏雪照一口标准大楚官话秒变北地口音,阿容立时想起他的扎根之处来,不无好奇地问,“爹爹,雪域是何模样?我们要去雪域吗?”
“那里是爹爹的家,十分宽敞,十分漂亮,容容去了便晓得。”
两人皆带着面纱行走,路遇的行人纷纷避开他们,生怕他们是歹人。阿容无奈,“我这张脸可怎么办?遇见了见过我的,能将人吓个半死。”
“雪域有一味药草,食之令人血肉通透,可以稍稍改变人的相貌,容容倒是可以试试。”晏雪照安利道,“我便是吃了那草。”
阿容眼中发亮,跃跃欲试,却听晏雪照郑重起来,“不过我却是为了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