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院子很大,季杰和季如商量之后,决定葬礼就在家里办。去殡仪馆,总觉得太冷清。
方俞生二人到的时候,季家已经来了许多人。
季家大院的大门两旁,高高挂起了两盏白色的灯笼。
乔玖笙他们的车子停在季家门口的露天停车场,方俞生对乔玖笙说,“今晚可能没法回去,你戴上手套,夜里冷。”
“好。”她将手套从包里拿出来,戴上,又见方俞生也冷着,便也拿了一副皮手套给他戴着。
做好准备,两人这才下车。乔玖笙抱着乔祈安,他们从停车场走出来,在季家大门口,跟韩洛凡碰上了。韩洛凡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着父母。平日里只能在电视新闻里面见一见的韩书记,今天亲自来了。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有了几根白丝的头发,全部梳到了脑后。那张温润气度的脸颊,显得沉稳,又布着恰到好处的惋惜。蔡洁也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裙,他们今晚大概也没打算回去,蔡洁便在体外套了一件御寒的羽绒服。
韩冰跟乔玖笙的母亲曾经关系还不错,见了面,理应要打招呼的。乔玖笙恭敬地喊了声韩伯伯,又喊了声伯母。
韩冰看着乔玖笙,点了点头,才说,“小笙,俞生,你们也来了?”
“嗯。”
蔡洁也跟他们打了声招呼,一行六人这才进了屋。
方俞生夫妇抱着乔祈安,跟在韩冰和他夫人蔡洁的身后,韩洛凡则站在方俞生的身边。一入内,就听到了悲凉的哀乐。他们抬头,视线穿过人群,望向灵堂。季琛的棺材放在季家主宅的大厅内,乔森和季卿跪在灵堂棺材的两边,与每一个前来吊唁的人回磕头礼。
韩冰是季琛的同辈,他是不需要跪拜的。
他和夫人蔡洁站在一起,对着棺材,微微俯身拜了一拜。季卿与乔森同时站起来,也对他弯了弯腰。
“节哀。”韩冰这话是对季卿说的。
季卿也回道,“谢谢韩叔,还记得我父亲。”
“多少年的老朋友了…”韩冰和蔡洁往旁边站,乔玖笙和方俞生这才在棺材前跪下,磕了个头。季卿和乔森回了个磕头礼,四个人对视着,一切尽在不言中。
来参加葬礼的人本就多,加之季家请人算好了最佳的下葬日子和时间,就在明早的九点。季琛只能在家里停留一个晚上,天不亮就得送去火化,然后送去墓园下葬。因此,所有前来参加葬礼的人,都得在今晚之前赶到季家。
季家热闹得很,披麻戴孝的后辈穿梭在人群中,前来的宾客见状,都感慨这季家本支百世、人丁兴旺。
晚上的席间,季饮冰和言诺才从小楼那边过来。
季琛是季饮冰的四舅舅,他死了,按照郡阳市的风俗,季饮冰也得头戴白孝。言诺跟她还没有正式结婚,因此不必戴。当一些人,看见季饮冰这个陌生的却戴着白孝布的女人时,都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他们都在猜测这人的身份。
韩冰身份尊贵,季家的大总管将他安排在上宾席。韩冰身旁的人正在和他说话,发现韩冰有些心不在焉,只以为他是在为季琛这位老友的离世感到悲伤。
韩冰忽然听到同席有人在问,“那位女士是谁啊?也是季家的后辈么?怎么没看到过。”
就有人答道,“没看戴着白孝呢,肯定是季家的亲戚啦。”
“没见过。”
“季家这么大,季家兄妹多,下面后辈也多,不认识也没什么啊!”
这样的对话声,在许多地方不约而同地响起。韩冰听见了,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
季饮冰穿过人群,来到灵堂。她在和乔玖笙他们说话。乔玖笙说,“怎么都没想到,兜兜转转,咱们竟然也算一大家人。”
季饮冰也感慨不已。她的表姐,是乔玖笙的嫂子,她的挚友,是乔玖笙的丈夫。这样说来,他们还真是一家人。方俞生便问言诺,“咱俩算亲戚么?”
言诺面无表情,却也答了句,“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切。”
季饮冰又和乔玖笙说起了季琛临死前对她说的那些话,听得乔玖笙唏嘘不已。
乔玖笙听完后,感慨道,“你母亲也是真可怜,身为季家的小女儿,她本该受尽娇宠的。哎…”乔玖笙无比同情那个女人,好在她这一辈子,还留了季饮冰这样一个令人骄傲的女儿。
季饮冰也说不出话来。
她也觉得自己母亲的一辈子,过得未免太凄惨了些。
季饮冰只顾着和乔玖笙他们说话,没有注意到人群之中,有一双错愕的眸,始终盯着她的身影。那人的视线看着她的脸颊,充满了震惊与…怀念。
蔡洁拉了拉韩冰的胳膊,问他,“你看什么呢?他们跟你说话,你没听见么?”
韩冰没有反应,依然盯着灵堂那边看。
蔡洁好奇地看了一眼,这刚看了一眼,顿时就转不开眼睛了。
她也看到了季饮冰。
季饮冰已经脱了下大红裙,换了一条藏蓝色的冬裙,但外面还是穿着那件黑色的小风衣外套。她耳朵上依然戴着那对镶金的玉耳环,帽子遮住她的头发,露出来的那张脸颊,精致无瑕,白皙迷人。
一瞬间,蔡洁以为自己看见了季悦。
想当年,季悦也是这样一幅打扮,在一群大家闺秀里面,她永远是那闪耀的存在。
这么多年过去,自己和韩冰都已老去,可季悦的后辈,却完美的继承了季悦的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