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韶卿让阿宸坐在柜台里头歇着,自己则是忙不停的收拾药草。
可毕竟药坊的门面小,牛车上的草药还没卸下一半,已然将整个药坊塞满。
宁韶卿轻轻的抚着下巴,其实药坊后还有一个不算大的院子,此前是宁大宝用来制药的地方,只是宁大宝常欠何明进租金,前几月,何明进一气之下,便将院子收回了。
宁韶卿之前谈药坊租金的时候,又忘了此事。
“什么记性!”宁韶卿懊恼的拍了拍脑门,一屁股坐在了草药上:“这下倒好,徒有门面,难不成要将草药带回家中晾晒研磨?”
这得多耽误工夫啊!
宁韶卿悠长的叹了口气,要不厚着脸皮再与何叔打商量,将院子要回来?
何明进拿了她的灵芝,这份人情还在,只要宁韶卿腆着脸,应当没什么问题。
就在宁韶卿自言自语的时候,刚巧,何明进从药坊的门前路过,一见宁韶卿在内忙碌,便乐呵呵的走了进来。
“宁家幺女。”
“何叔!”宁韶卿没想到何明进会在此时出现,她见他进门,立马热情的迎了上去。
何明进诧异,见宁韶卿这幅狗腿的模样,顿时了然:“我远远就瞧你一脸愁容,是遇到什么事情想让我帮忙了?”
何明进眉头一挑,他还惦记着宁韶卿用上好灵芝抵租金的事儿,对宁韶卿印象甚好,所以便不自觉的亲近了起来。
“何叔真的是火眼金睛。”宁韶卿将脚边的草药踢到一侧,给何明进挪了个位置:“您先坐下来,阿卿先给你倒杯茶。”
“不必不必。”何明进打量着宁家药坊,见药坊无处插脚,不禁吐槽道:“你这草药未免也太多了,这般堆放货物,还如何做生意啊?”
“嘿嘿。”宁韶卿笑了笑,转身将茶杯拿了过来,恭恭敬敬的给何明进斟了杯茶水:“正是因为这问题,所以阿卿才苦恼……何叔……”
宁韶卿犹豫了下,但最后还是爽直的说道:“有件事情想和你讨个商量呢!”
“但说无妨。”何明进抿了口茶水:“能做到的,尽量给你办。”
宁韶卿一听何明进这话,立马多出了几许的欣喜,要院子这事儿并不难。
“原先大哥租店铺的时候,后头的院子也包含在内,不知何叔能否给阿卿一个方便,将院子再给我使使?”宁韶卿为难的瞅着何明进,目光又顺势落在了药草堆上:“我这外头还有半车的货物,实在没有地方堆放了,而且此前大哥在院子里弄了个药炉,阿卿手头有些紧,也打算用一用旧物……”
宁韶卿见何明进不说话,语气又低沉了几分,还带着丝丝的恳求。
可何明进却不说话。
宁韶卿沉了口气:“等阿卿生意上了轨道,咱们这租金都好商量的!”
“可你要的是院子啊!”何明进手指却紧紧的拧着茶杯边缘,神色纠结:“本不是什么大事儿,我也能给你,但是……”
“但是?”
宁韶卿从何明进的语气里嗅出了一丝不寻常。
“上个月,我刚将院子租了出去,现在院子被旁人用着,而我也收了旁人的租金,也不大好将人赶走吧!”
租出去了?
一个破院子有什么好租的?
宁韶卿犹记得院子里四处都是残砖碎瓦,宁大宝将药炉搭在院子的正中央,遍地都草木灰。
说白了,这院子就是个搁谁都看不上的空地,这样的院落居然有人会租?
何明进见宁韶卿并不相信,便解释道:“租这院子的人是个识文断字的文人。恐是遇到了什么变故,所以才会屈居在院子里,我瞧他顺眼,就施舍给他了。”
何明进朝着药坊的后门瞧了去:“院子里有个破瓦棚,你若不信可以去看看,他现在就住在那里。”
“何叔的话,阿卿相信。只是觉得有些突然。”宁韶卿抿着唇,眼神中露出了些许的失望。
何明进见状,倒也不觉得这事儿困难:“那人应当挺好说话,你要不去会一会?这人叫什么来着……”
何明进费劲儿的想着那男人的名字,好不容易才将名字吐了出来。
“乔……乔什么来着……京城人士……对了,叫乔瑾瑜。”
乔瑾瑜。
宁韶卿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瞳孔猛然发散,错愕万分的看向何明进。
“何叔,你说,他叫乔瑾瑜?”
“没错!是叫这个,我还没老糊涂呢!当时租院子给他的时候,还笑话他,若不是书生世家,谁能取出这么好听的名字。”
宁韶卿不信,她脑海里浮现出一道纤弱的身影,那人风度翩翩,总爱穿着一袭白衫。许久未见,宁韶卿都快忘了他的长相,可却独独记得他身上那股独特的书生气质。
“我去看看。”宁韶卿二话不说,转身就朝着后院走去。
何明进挑眉,难道宁韶卿认识这男人?可她不就是清湖村小小的农家女,怎会认识京城人士?
于是何明进干脆起身,跟着宁韶卿走了过去。
宁韶卿思绪杂乱,重生了四次,她从未真正的接触过她前世的家族,所以更别提再次见到乔瑾瑜。
她印象中的乔瑾瑜,如此高傲,不屈居于人下。
乔瑾瑜是她远房表哥,因自幼父母双亡便寄居在宁国公府,他刚及冠便夺得殿试状元,只是不稀罕入朝为官,便一直在外游历。
宁韶卿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前世落水之前的冬日,他说的最后一句是:阿卿,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