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们跟在最后面,老衙役自然也在其中。
张煜指着一间间塞得满满的牢房,“山贼尽数关在此处。”
冷文宇以扇遮住鼻子,露在扇子外的一双眼睛,借着火把的晕黄光线隔着栅栏,往自己一侧的右边牢房一间间巡视着——
犯人们面黄饥瘦精神萎靡浑身脏兮兮的,身上疤痕摞疤痕,被鞭子抽得破烂衣衫仍能看出其中不乏锦绣罗段,即便是骨瘦如柴的犯人胳膊上都有肌肉。
这时左边靠近周师爷一侧的牢房,传出一声微不可察充满绝望无奈的叹息。
冷文宇耳尖微动。几乎是同时张煜也向左侧牢房发声处看去。冷文宇留意地扫了张煜一眼。
她收扇转身,准备去探究一二,因为她方才在观察右侧牢房,转身过后后背几乎贴到了右侧牢房的栏杆。
不等冷文宇寻到叹息者,背后牢房爆发出愤恨的大喊:“狗官拿命来!”
牢房内,衣衫较整洁的满脸胡茬的微胖男子,甩着铁链子扑向栏杆,伸出黑黢黢伤痕累累的双手,薅向后背贴在栅栏外的冷文宇。
原本掩着鼻子的符一往,如刀锋的双眉间瞬间隆起,伸手扒拉开碍事的张煜三人,几步抢来,“小白脸小心!”
冷文宇是何等段数的高手,压根就不用符一往帮忙。她在毫无内力的男子动的同时就已察觉,转身向后退了一步。
宽大的衣摆随着冷文宇转身的动作,飘荡而起自然回落,与男子镶满黑亮污物的指甲相擦而过。
冷文宇动作间不急不躁,在她站稳后,犯人的膀子狠狠撞上栅栏,布满细小新伤和黑泥的手伸出栏杆,努力往外伸抓。
符一往跨步而来,抓住犯人手腕。
犯人发出一声狼嚎般的惨叫,“啊——”
冷文宇看着颤巍巍往起爬的涂县令和揉着胳膊的张煜,再看犯人软踏踏已经断了的手腕,之前内力反噬的胸口顿时一阵阵犯疼,心道:这块粘糕一样的大块头就不能老老实实待着吗?
她知道符一往是好心办坏事,只是看向符一往的眼神不自觉地就有点冷和厌烦,“多谢符少侠,你可以放开他了。”
符一往原本有点关切和炫耀的眼神对上冷文宇的视线,先是闪亮的眼神熄灭怔忡了片刻,接着转为恼怒和不忿的怒火:小白脸什么意思?明明帮了她。
王青秀紧赶慢赶来到冷文宇跟前,“冷先生你没事吧?”
周师爷这才反应过来,吓得手里火把都差点儿扔了,声音吓得尖细:“来人呐!山贼造反了!”
张煜、涂县令立刻吩咐衙役们帮忙,衙役一哄而上。
符一往与涌上来的衙役大眼瞪小眼,眼看对方莫名其妙后退一步,他皱眉松开犯人的手腕,给衙役们让开位置。
“你们小心点犯人他手断了……哎哎哎……”王青秀想上去帮忙却被衙役们挤到旁边,只好悻悻来到冷文宇身后。
衙役打开牢房门,一同关押的犯人们目光不善地原地挣扎片刻,最终让开一块空地,让衙役们顺利压制住那名暴起的犯人。
牢房内,犯人四肢被压制、踩着脸,拼命挣扎,艰难吐出,“你们这群……逼民为贼的狗官!狗官!你们不得……唔唔。”
衙役手急眼快成功趁他张大嘴把脏臭的布塞入,犯人双目凸出被绑着的手青筋爆出。
“切,自己杀人掠货干坏事,还怨别人了。”王青秀最看不起为自己找借口干坏事的人,什么家穷就抢劫,娶不着老婆就从人贩子手里低价买,烂赌鬼各种找借口,想生儿子养不起那么多就把闺女卖进青楼。
涂县令、张煜来到冷文宇跟前。涂县令一直是严谨清廉的模样,此时头上也有些惊吓冒汗,“冷师爷你可有事?你没事吧?”
“冷师爷。”张煜十分抱歉的样子,“让您受惊了。”
冷文宇垂眼瞅向被犯人揪了个边的衣摆——衣摆沾有一处黑色泥土,泥土不粘发渣还有些硬度和光泽。
她用手指弹开“泥土”,淡淡道:“无妨。”
那头,符一往心里有些生闷气地看向冷文宇,结果冷文宇压根就不搭理自己,这让他想起之前衙门门口想要告诉冷文宇自己发现的疑点,对方也是这样压根就不注意自己,好像自己是个透明人。心底更加委屈恼恨起来……
冷文宇掀起眼皮审视过栏杆内犯人粗糙带糨子的手、指甲中黑漆漆的污物,狭长黝黑的眼眸望着混乱的前方牢房,黝黑的眼瞳在昏暗的火把下愈显幽深漆黑冰冷……
周师爷怒瞪那些犯人:“你们当真是宁顽不灵,活该。”
众罪大恶极杀人不眨眼的山贼埋下脑袋,甚至有人眼中泛出泪花。
因冷文宇只是个师爷,接下来的审讯以涂大人和张大人为主。
涂大人是个不喜欢严刑拷打的人,一路问下来山贼们一问三不知。
张煜提议用刑,被涂大人否决了。但从山贼们破烂衣衫下新旧交叠的伤痕可以看出,这些山贼在张煜手中时吃过不少苦,所以他们痛恨当官的也可能有这个原因。
新鲜的空气冲散了之前牢房中带来的浊气,牢房的门在王青秀身后关闭,落锁。
王青秀摸摸咕咕叫的肚子,早上吃的汤汤水水,根本就不顶饱。
张煜一副很抱歉的样子,“山贼们皆咬定并无同伙在逃。想来是涂大人手段太过柔和……本官请求将他们交给本官审讯。”竟是深信山贼有同伙,被他抓到的只是些弃帅保车的车而已,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