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是福举来了。”于爱军的大脑袋趴到枕头上说。王金凤迎出去。
来人果然是于福举。一进门,于福举就看见盖着被子的于爱军。他走过去一摸于爱军的额头,手被烫到了似的一下子缩回去。
“哎呀,这么烫,要不要去医院呀?”他极其认真而严肃地说。
“她刚刚不啰嗦了,你又开始了。”于爱军仰起头瞅一眼妻子,然后对于福举说。他感觉浑身没有力气,就没有坐起来。于福举看出来,知道于爱军一定是病得厉害。
“你……”
“行了,行了。”于爱军看于福举眼神就知道他还要劝自己上医院,急忙抢先说。
“都是我不好,今天上午,其实……”
“你不要啰嗦了行不行?”于爱军趴下脑袋,做出生气的样子。于福举急忙改口对王金凤说,“今下午我就觉得他是感冒了,让他回家,他就是不肯。”
王金凤笑笑。
“他的这次感冒是挺重的。不过,方才吃了退烧药,应该不要紧吧。”王金凤说,“人家这体格,以前感冒了连感冒药也不吃,这次还是特殊情况,自己就买了药片回来。”
“我就很少感冒。”于爱军颇有些自负说。
“二哥,你坐吧。”王金凤没有理会丈夫,只管去招呼于福举。看见于福举坐到地下一张凳子上,王金凤又说,“下边冷,你到炕上坐。”于爱军也招呼于福举到炕上坐。
于福举拗不过小两口,只得脱鞋上炕,嘴里说,“哎,我脚上这双袜子好久没换了,你们小心被臭味儿熏着。”
“爱军的脚出脚汗,臭味儿更是严重。”王金凤笑道。她去提了暖壶过来沏茶。
“你想抽烟就抽,别管我。”于爱军对于福举说。
“好了,好了,你就只管安心养病吧。”
王金凤过来把于爱军放好的铺盖叠起一部分,回身拿了饭桌上来。又摆上三只茶杯。
“二哥喝杯茶暖和一下。”王金凤给于福举倒了半杯茶水。又倒了半杯给于爱军,于爱军咳嗽一声,摇头示意不要。王金凤就把水杯放到自己面前。
“你也坐炕上吧。”于福举说。
“嗯。”王金凤答应一声,坐到炕边上。“这几天挺冷的。”
“咱村水库修建的总算是时候,老天爷也照顾,冷的晚,一直没有坏天气。不过,看天气预报,大概这几天会有一场雨,雨过之后,天气一定会冷下来,恐怕也要上冻结冰了。”于福举说。“咱们手头上的活是要抓紧清理一下。”
“这几天早上都有霜冻。”于爱军趴在枕头上说。“那跟下了一场小雪似的。”
“这一段时间天气的确不错。”王金凤附和说,“二哥,你看工程还要几天才能完工?”
“说不上几天,全是些零碎活,细作活……”
“就是一些主要的,像溢洪道、护坡、上下的石阶、防护栏等等的活计,你看还要几天?”
“这几天,天气冷是一方面,但不是主要原因。”于福举错开王金凤的问题说,“领导不像个领导样子,干活的也不像个干活的样子,大家都是吊儿郎当的,工地上可以说是一片混乱。我就是为这事找你。照这么个干法,我看到年底也完不成。”
于爱军趴在枕头上,脸冲着地面磕头似的上下晃一下脑袋。
“情况有这么严重吗?”王金凤惊奇地问。
“大家的思想拧成一股绳,那就是一个‘玩’。你看早上一到工地,几个人就坐在一起抽烟,有好事的还找来干草点上火,说是暖和暖和。你说,这是干活吗?”
“早上冷,你们可以迟一点时间上班。”
“在那么一个大旷野里,不干活,去的再晚也是要冷的。你问问爱军,要是使力气干活,会冷吗?只怕还要把外套、毛衫脱下来呢。”
“你有什么办法把大家伙干活的积极性提起来?”王金凤问。
“有什么办法?现在连于勘说话都不大好使了,我能有什么办法?工程刚开始的时候,在你的带动下还有几名妇女和五保户自愿到工地参加义务劳动。可是现在……对了,我听说村里预备给村民开工钱,有这回事吗?”于福举忽然问。
“没有的事。”
“‘有风就有雨’,只怕这不是空穴来风吧?”于福举口气和缓,但显然是不相信王金凤的话。
“有风就有雨吗?未必吧?”王金凤笑一笑,“你听谁这么说的?”
“满工地都这样议论。”
“是吗?”于爱军抬头问。于福举知道自己的话说漏了。
“满工地都这样议论也不一定就是真事。”王金凤并没有去理会于爱军惊讶的表情。“早些时候,党委刘书记有这个想法,后来再没有提起。上次镇党委开会,还表扬了我们村的领导工作能力高,村民的劳动积极性大。如果他同意给大家伙开工资,且不说他自己打自己的嘴巴,这一部分钱谁出?”王金凤撒谎说。
“上级政府呗。”
“上级政府本来就因为咱们耗费太多,还会追加投资不成?”
“这么说,那是不可能的事?”
“不是不可能,而是绝对不可能。二哥,你身为工地主要负责人之一,我会骗你吗?”
“是,我也是这么想。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