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口叫人,卫攸一把捂住她的嘴巴,“晚了。”
他挟持着人无声无息地出了府,策马一路离开昭国定阳。
事情传到斐庭的耳朵里时,他正在跟一众裨将商议皇宫巡守换防一事,心腹手下急匆匆地掀开大帐走进来,附在他耳边道:“卫攸已经离开定阳。”
斐庭倏地站起身,“——什么?”
“探子还说,先前卫攸还在兵部尚书府出没过。”
这下斐庭的脸色彻彻底底地铁青下来,他在一众人的不明所以中快步离开,先是去了尚书府,果然莲剑已经不见了。
兹事体大,他立刻下令封锁边境,对来往商人一一盘查,自己也骑马追出定阳,可西北丝绸路贸易市场人流庞大混杂,关系网也盘根错节,如果没有正当理由或者昭帝亲自下令,很难快速封锁。
时间一耽搁,果然没有抓到卫攸这条漏网之鱼。
卫攸一路回到大周境内,便有人接引进入京城,他安顿好大小姐,没休息一会儿,昭帝的圣旨便下来了,宣他即刻觐见。
殿里白玉地板落出一道影子,卫攸走一步一脚泥,格外扎眼。他花了七天的功夫快马加鞭赶回周国,路上风餐露宿,连带着大小姐也不好过,现在一身尘土蓬头垢面的进宫,梳洗的时间的都没有,显然周帝不想让他跟任何人有接触。
“卫将军护送长公主辛苦了。”周帝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臣不过是尽本份罢了。”卫攸行礼后抬起头,殿里除了昭帝,还有坐在边上喝茶不语的庄骓。
“说起来这番舟车劳顿,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洛水一战,此事若是一直放着,于众臣没个交代始终不妥。”昭帝说道,他身后的公公便将案上的一堆参本呈到卫攸面前。
卫攸没有动。
“胜败乃兵家常事,寡人也明白,卫将军已是尽了力,可朝廷法度在前,况且如今昭周和解,局势重新稳定,无仗可打,大周需要修养生息,你也该消停消停,斥狼营在你这里未免荒废,是不是该换个阵地施展了?”
☆、第二十七章
斥狼营乃京师三大营之一,十年前先帝在世时,随着国土寸缩其主力几乎被损耗殆尽,后来陈公擢升掌管,重编精锐,赏罚分明,除去久积弊端,可是他还没把斥狼营训练成一支雄师便战死沙场。
斥狼营再度沉沦,积弊重新浮现,直到在朝野几方势力争执之下,周帝把三大营之末划给了初出茅庐的卫攸。
幸而卫攸和陈公师出同门,接手后承袭旧制。不过那时也根本没有时间给他整顿,卫攸上午说今后斥狼营由我统率,下午就要带军上前线打仗,把带头腐坏军规的都指挥拖到阵前砍了脑袋,就开始迎战来敌浴血疆场。
在那之前卫攸从没杀过人,打仗更没有什么经验,靠的就是一个磨字,他自己磨,带着斥狼营磨,五年生生死死的光景里,逐渐成了一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军队。
卫攸拿着一把听啸剑,天下闻名,惧其自身锋利,率着一支斥狼营,天下为之丧胆,惧其国之所向披靡。
但是到了如今,卫攸在兵部声势如日中天,文职官吏反被受制,那么斥狼营刀锋所指的对方究竟是外敌,还是巍巍朝权呢?
这种局势周帝不会坐视不管,从洛水一战开始,监军轮番往来,对斥狼营的挟制也越来越大,矛盾上下无法疏通,军令传达一度阻塞。
卫攸对此大怒,直接把那监军高高挂在戎车上,无数流矢飞过,监军吓尿了裤子,还哆嗦着要启禀陛下摘了卫攸的乌纱帽。
卫攸闻言嗤道:再敢置喙我先摘了你的脑袋。
此举无异于是打皇帝的脸,还是狠狠一巴掌。
消息传回京师,庄婵第一时间封锁了来源渠道,随即面见周帝为卫攸周旋,周帝当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冷笑连连。
多方势力在洛水渭州混杂交错,此战的结局早已注定。
卫攸是长公主和太子扶上位的,时至今日去了安和这个最大的助力,周帝的忍耐也到达了极限。
五脊六兽盘踞在殿,重重红木窗阁雕着山石栾川,光线在地面上投下斑驳陆离的碎影,万千浮尘在空气中翻腾。
卫攸侧身,看了眼旁边的庄骓。
庄骓平静地端着茶,头也不抬,仿佛殿里并没有发生什么事,也没有听见周帝要收回卫攸的兵权。
卫攸正了目光,抬手从衣襟里掏出玄铁虎符,举步上前要将虎符递上去。
随着他接近的脚步,周帝不着痕迹地动了动喉结,对身侧公公使了个眼色,公公立刻挡在卫攸面前接过虎符。
卫攸一顿,笑了笑道:“皇上还有何吩咐?”
“京中无要事,寡人一向知道镇南大将军不耐处理公文,继续待在这里着实大材小用,南境江州与昭国接壤,地处要势,新任知州刚刚调转过去,诸事多有不熟,就请镇南大将军前去相协,镇守江州。此事要紧,万望尽早启程。”
卫攸觉得殿里的温度越发冷了,他不知该回些什么话,只能称是告退。
出宫后他回府转了一圈,没什么好收拾的,正打算带着大小姐离开时,有将领听闻他回来了,提着酒,带着斥狼营一众人登门拜访。
卫攸没见他们,只让管家捎了句一切安好,推了后门,却发现太子府的人已等候多时,他只好跟着人去见了庄骓。
庭中景色正佳。
庄骓在案上摆了满满的美酒,道:“今晚别急着走,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