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苦,但良药苦口,于身体有益,不可任性。朕知道你胃口不好,连蜜饯子都给你备下了,乖,把药喝了。”
他小心舀一勺汤药送到她嘴边,可惜青青沉着脸,不抬眼睛不张嘴,半点面子都不肯给,两人一时僵持不下,屋内气氛沉闷得骇人,喜燕低头垂立在一旁,连呼吸声都很不能隐了,唯恐陆晟要发大脾气。
但出乎意料,陆晟只是将小勺放回碗里,低头轻笑道:“你这么闷着生气,有火没地儿撒的,也不怕气死自己。”
青青嘴硬,“气死也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管!”
陆晟道:“那不成,你气死了,朕平日里还有谁的气可受?还能找谁还债?且先把身子养好,等有了力气再找朕撒气、发火、报仇雪恨。”
“你——”他话里轻轻巧巧,仿佛在他眼里,青青始终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干的也都是小打小闹的傻事,于他平常所见根本不值一提,“你就丁点不怕吗?”
“怕。”陆晟长叹一声,似乎累得很,“朕最怕你不吃东西叫朕担心,朕一担心便难免做出些不大体面的事情来,怕你知道了更要生气,到时候孩子生下来就拧着眉毛,万一没长好,恐怕将来连媳妇儿都娶不上。”
话是玩笑话,但明白人都听得出弦外之音,青青一时又想起元安的话,‘但凡圣上要取的,莫不俯首称臣;但凡圣上要杀,绝没有苟延残喘……’
他和颜悦色,软硬兼施,但陆晟仍旧是陆晟,不打半点折扣。
青青咬了咬下嘴唇,心头一震委屈,陆晟却在这时半开玩笑地说:“不许哭。怀了孩子是喜事,有什么好哭的?有了他,你身边也总算有个贴心贴肉的人,也不至于动辄要与朕永诀。往后到了宫里,也算立稳了,有你庇护,你那几个弟弟妹妹也能活得体面些。若是在心里不痛快,便想着横竖我比那该死的老叔叔年纪小活得长,熬死他也不难,便更要吃饱喝足把身子养好,等有朝一日做了太妃娘娘,瞧着躺在西陵底下天天被蛇虫鼠蚁吃得只剩白骨架子的东西好一阵乐呵,那才是天下第一等的好日子。”
他这话把杵在一旁的喜燕吓得直哆嗦,琢磨着听了这话她恐怕活不长了,一连念叨好几个阿弥陀佛,站都要站不住。
而青青显是被他一面威胁一面诱哄的法子逼得没办法,陆晟正好趁她愣神的空档,顺顺利利地把一碗药喂完,又接过粥来,玩笑道:“朕上一回儿这么伺候人还是对小六儿……”他恍然间回忆过去,悲从中来,“罢了,不提他。”
青青还被药苦得双眉紧皱,心底里拱火,嘴上语气便不大好,几乎是发着脾气问,“我的蜜饯呢?”
陆晟先是一笑,“差点忘了。”
正以为他回身去找,却没料到他忽然迎上来,一手扶住她侧脸,吻上她花瓣一样的嘴唇。
大约是昨夜按捺得久了,大约是在她拔出簪子愿随他生死的时候,大约是她跪在他脚边孱弱地哀求那一刻,他的欲*望早已经澎湃袭来,无处宣泄。
因此便似茫茫沙漠中迷失方向的苦行者,濒死之时乍见水源,对甘露的渴求占据所有思绪,也早不记得什么叫温柔节制。
他离开她,自己的气息也乱了,朝她勾一勾唇,似走马迎春的公子一般fēng_liú,“好吃吗?你的蜜饯儿。”
青青愣在当场,陆晟一阵大笑,惹得她当真动起手来,捏着拳头往他身上捶,无奈一左一右让他捏住了往怀里一带,将个胡乱扑腾的小人儿紧紧搂在怀里,“好了好了,不闹了,这药可真苦,朕好些年没用过这么苦的东西了,也就是陪你……”
话说完,好半晌没听见回应,他无奈,“又哭了是不是?”
青青吸了吸鼻子,瓦声瓦气说:“没有,我哭什么哭,我又不是水做的。”
陆晟道:“你是玉做的,碰也别碰不得。只朕是石头里出来的,任打任捶都成。”他向后伸手,将热粥端过来,劝青青,“先忍忍,等吃饱了,有了力气才哭得有气势,否则小打小闹的,显不出恨来。”
青青撇过头,“我不要你喂。”
陆晟笑,“好,四叔不喂,叫喜燕姑姑喂。”
他这哄孩子的语气,把青青说得一时红了脸,正下不来台,他便说:“朕还有事,这会子耽误了,只能入夜再来瞧你。”
余下再嘱咐喜燕几句,这才转身走了。留得喜燕一面伺候青青用饭,一面感叹,“皇上对娘娘真是用了心的,奴婢在乾政殿伺候这么些年,可从没见过圣上对哪一位能这样耐着性子说话。”
青青仍然冷着脸,仿佛一块捂不热的石头,“你不必与我说这些,说了也没用。”
喜燕低头,从善如流,“是,奴婢晓得,奴婢以后不敢了。”
冬末初春的光景,太阳落山早,才用过午饭,事情还未交代完,眼见着太阳便往山下沉,留一个满天红霞映苍绿,美得粗犷壮丽。
陆晟才与于成双等人谈完撤换旧都统领、重新布防一事,西边红彤彤的落日便只剩下一丝丝光了。
周英莲从殿门口走出来,朝一旁等候多时的元安点了点头,“元总管,里边儿请吧。”
元安微微颔首,“多谢。”
周英莲叹声说:“元公公,圣上今儿心情好,您要真有什么事儿不如就捡着现在说,越拖越麻烦,择日不如撞日吧。”
元安拱手,“多谢公公提点,我心里有数。”
周英莲侧身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