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吴珊耘闻言,对裴岳越发叹服,放下几分担心。一转身,却看见从月亮门里走来一个宫女,穿戴寻常之极,反而把一张浓淡相宜的脸衬托得艳色无边。
吴珊耘看得一怔,明白过来,快跳出嗓子的心顿时沉到底,不争气地,眼泪涌出来,怕污了妆容,死命压着。
她再把这宫女仔仔细细看了一番,竟然比淑妃毫不逊色,顿时滚烫的身子被一瓢冰水浇透----她这又是给他人做嫁衣裳。
吴珊耘眼皮一掀,露出两只炯炯含怒的眼睛,要说话,被裴岳一句话打断,他说:“你二人今日在这里,就看谁道行高了,你有你的长处,她有她的绝技,就看最后谁入圣上的眼。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
吴珊耘一听,冷静下来,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是人家给的,刘冉他们在景仁宫晃荡了这么久,都被淑妃防的死死的,在圣上面前毫无露脸的机会----反而她得到了,她得感恩戴德。
这样一想,吴珊耘脸上又露出斗志昂扬志在必得的神情。
看得常碧蓉想笑,她对裴岳说:“你去吧,这里有我。”
裴岳把衣袍整理一番,转身回去。
留下三个女人唱戏。
吴珊耘发现这个宫女十分紧张,便越告诫自己从容冷静,她还是忍不住问常碧蓉:“常掌正,我们待会儿就这么站着么?”
常碧蓉说:“恩,得站得直,才像一双筷子。”
吴珊耘其实也在紧张,听她这话寻摸了片刻才明白,这个当口了,常掌正竟然还有闲心调侃他们,又好气又好笑,但又不敢表现出来。
“你们这里随意,我不便久陪。”常碧蓉笑着,施施然走了。
吴珊耘跟宫女大眼瞪小眼,继而又转开脸去。想找些事情做,却又做什么都不是那个味,两个人干巴巴地等着。虽是竞争关系,但也升起了一丝丝同伴之情。
吴珊耘问:“你说圣上会来么?”
宫女说:“大概会吧。”
“这得等多久。”吴珊耘有点儿想去茅房,一紧张就这样。但又不敢走开,别刚走人就来了,那就悔死了。
“不知道。”宫女说。
初夏的天暗得晚,此时乌金西坠,天光渐柔,花园中被晚霞染得艳色迷蒙。
吴珊耘真憋不住了,心里头已经把去茅房的距离来回丈量了十几次,虽然有一段上坡台阶,但几步就上去了,应该不太费时间。
她最终下定决心,飞奔而去,口中默念:“就一小会儿,应该不是这么巧,就一会会。”
但世间的变化往往发生在瞬息之间。
等吴珊耘飞奔回来,眼前已经出现了一群人,她赶紧抄抱住身边的柱子,免得自己从坡上冲下去----此时再出去已经不合时宜。
她藏在大柱子后,看见身着常服的皇帝,弯腰在那宫女身前,伸出一只手挑起她的下巴,这样远的距离,吴珊耘都看清了圣上脸上俘获美人的惊喜。
吴珊耘彻底凉了,心中却有嘲意:还不知是皇帝俘获了美人,还是美人俘获了皇帝。
她慢慢松开手,两只胳膊跟脱力似的垂落到腿边,吴珊耘拖着自己的两条腿,转身又朝台阶上走去。茅房和途径茅房的路都很隐蔽,很适合此情此景的她。
此时,吴珊耘的背影中充满了无奈和落寞。
这样好的机会竟然擦肩而过,吴珊耘想抽自己,便真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同时也想时光倒退,可退不回去,但走慢点说不定就能有什么办法呢?
但她一想到身后的这一幕,吴珊耘就又不想多留,想飞快地逃走。
她闭上眼,再睁开,决定还是快逃,不然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这时,一只手搭在她右肩上。
吴珊耘被拉得往后微微一仰,扭头一看,是个年轻的男人。
此时的吴珊耘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个男人是李和崇。
李和崇看见转过脸来的女官,眼中含泪,脸颊微红,恰如她发间那朵带露的蔷薇,凄婉无奈又倔强,不禁眼中一亮,心中微动。
他问:“你是谁?”
吴珊耘猛然醒悟过来,要跪,被皇帝托住,她说:“我是吴珊耘。”说完她就意识到错了,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忘了身处何地,对面何人。
不想这一句话正切中李和崇的期盼,他越发高兴,说:“吴珊耘。”便伸出手去,用掌心轻轻覆在吴珊耘发红的脸颊上。
“你来。”他对吴珊耘说。
这两个字窜入吴珊耘的耳中,便如迷咒魔音,把她拉入了如梦似幻的幻境中。
梦中皇帝温柔缱绻,耳中是靡靡呢喃,鼻尖冷香萦绕不去。
她不敢睁开眼,怕一睁眼一切都成空。
穿衣起来的时候,李和崇低头看见一朵小小的蔷薇花落在地上,被踩了一脚,半边花残半边艳。
他痴看了片刻。
再扭头去看床上的人。
没有了霞光,虽有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