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又一次远远支开。
他不在乎这桩事有多凶险,他只在乎自己离季麟哥,又相隔千里。他并不愿去多想这背后的意味,更不愿对季麟哥有所猜忌,可心里某处,就像是滚烫的烙铁在碾磨般,灼烧的刺痛感似乎要堵塞喉咙的气流,让他难以发声。
“宁长青?”齐凌已经说完,却不见宁长青的回应,皱了眉提高了音量。
宁长青匆匆抬了眸:“属下领命!”
“退下早些准备,今日就出发。”齐凌抬颌示意。
“……是……”
宁长青退下的时候,低着头想着心事,差点和一人撞在一起。
那人着着绿色长袍,卧蚕眉,面色微呈黑红色,下颌上几缕长髯。
正是李九良。
“咦,宁长青!”李九良一拳打在宁长青肩头,“干嘛呢,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宁长青微怔,反应了会才抱拳:“李兄。”
“方才在城外,不好叙旧,这会能好好叙叙旧了,你说你当初突然之间就升了官做了边城的牧州,你小子有一手啊。”李九良拍了拍宁长青肩,眼中神色微妙,“咱两好歹是同僚,你说你走的无声无息连声招呼都不打。”
宁长青扯着嘴角勉强笑了一下:“李兄,他日一定向李兄赔罪,今日还有军机要务在身,恐无法和李兄叙旧。”
李九良抱着臂,听着这话点头道:“行,那就不耽搁你了,快去吧。”
“告辞。”宁长青拱手,转身离开。
李九良仍是抱着臂,眯眼看着宁长青离开的方向,嘴角的笑慢慢淡了下去。
军机要务?
哼……
江季麟和齐凌一同用了膳,又说了些话才回了房。
他刚刚走到房门口,就觉出些不对劲,抬手揉了揉眉间一把推开了门,“砰”的一声撞在屋里门后站着的人。
江季麟走进屋,袖子一甩带上了门,挑眉看着被门砸到脑门的人:“有意思没?你也不怕耽搁了王爷交代的事。”
“王爷交代的事再重要,我也得收拾了行李,吃好了饭,挑好了人再走不是吗?”宁长青抱着手臂,淡着神色,“怎么,这么不想见我?”
江季麟微微皱了眉:“你说话怎得y-in阳怪气的。”
宁长青动了动唇,喉结滚了又滚。
江季麟摇了摇头,抬手一掌便拍到他肩头,力道不轻,夹着不小的掌风,拍的宁长青肩膀一颤,因为短暂的疼痛而微微瑟缩了下。
“我说过,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糊弄你。”江季麟颇有些无奈,无奈中又夹杂着些许恨铁不成钢的气恼,“我之所以举荐你去做这件事,无非是为了齐凌的信任,某种程度上,你从未与他共事过,如今的境况你也清楚,要让齐凌信任你,必须做一些让你再无法回头的事。我们本就打算趟这趟浑水,早些趟浑水,而且趟地彻底,对你取得齐凌的信任很重要。”
宁长青定定看他:“季麟哥,你知道的,你说什么我都信。”
江季麟慢慢淡了面庞上的神色,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你不信。”
房间里一瞬间安静的只剩下呼吸声。
“……季麟哥,我只希望待我回来之日,你还在这里。”宁长青梗着脖子说了一句,像是逃窜般转身匆匆离开了。
江季麟看着他的背影,张唇无声地说了句:“蠢笨。”
为他着想的事,这人不仅不领情,还怀疑他!
真真是叫自己气的肝疼。
罢了。
宁长青武艺大有进步,对金陵地势也颇为熟悉,这桩事想来难度不大,还是能全身而退的。
只是本打算给他送行的,但是……
不送了!
宁长青从江季麟那里离开后就径直出了城,他穿着不起眼的灰白色布衣,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身侧随着三四人。
马蹄在边城干燥的土地上踏出一片扬起的尘土,迷乱了宁长青的背影。
五皇子齐清的登基大典定在五月二十一日。
天机策算好了的黄道吉日。
这场登基大典从近半个月前就开始准备,虽然齐国上下放了榜文给四皇子齐凌安了几顶罪状,言之凿凿慷慨激昂,但朝堂形势破朔迷离,各派朝臣引颈观望,不同的说法暗潮涌动。
可就在五月十六号,登基大典仅仅四日前,曾经侍奉先皇的三个内侍和几个御林军一夜之间暴毙身亡!
大理寺接了这桩案子,刚刚展开调查,却发现这几人的家人尽数失踪,竟一时间找不到半个人影。本就发生的突然的案子更加的扑朔迷离,在京城暗暗掀起了一场风波。
边城的消息收到的很快。
“目前进展还不错,宁长青做的倒挺出色。”齐凌心里长长出了一口气,连日来压在心底的一块重石头落了下来,“按他这信的日子算,在过几日,那几人就能到边城,本王打算派人去接应。”
江季麟点头:“王爷,宁牧州信中有说还剩几人吗?”
齐凌展开信纸,拿起一边的狼毫笔在铺开的纸上圈点几个人名。
“莫远,家里只有一老母,已于一月多前作古。梁杰,家无老人,有一妻一妾,一儿一女,还有……”
三个内侍,四个侍卫,重要的家眷共计二十二人。
江季麟皱了眉:“这么多?不行!必须杀几个。”
齐凌笔尖一点,一片墨迹在宣纸上渲染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