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我们就走,我可以给你写个欠条,以后会还你的。”
还?他们上哪儿还去?而且等严冬过去,这些人也是要回津江的,她还能追到津江不成?
要是把这口子一开,要不了一天,她这客栈的粮食就会被一搬而空。
傅芷璇的美目一一扫过眼前这几十人,目光沉静,里面似乎有无穷的力量,每个被她扫到的人都不自觉地避开了眼。
“我闺名傅芷璇,七年前嫁入季家,成亲当天夫君就参军去了,至今未归。只余我和婆婆、小姑子三个孤儿寡母艰难度日,这间客栈是我用我的嫁妆和开糕点铺子赚的钱开的,是我们母女三人赖以生存的根本。因担忧亏空血本无归,这七年来,我一日都不敢懈怠。”
这招动之以情多少还是有用的,看到好些兄弟惭愧地低下了头,史哥暗道不好,连忙打断了她的话:“我们说的是粮食,关这客栈什么事?”
“我说的就是粮食。”傅芷璇顺势道,“这批粮食我从没打算卖掉赚钱,而是打算作为军需捐赠给户部。燕国安定,匹夫有责,我夫君在前线为国抛头颅洒热血,作为女子,我上不了战场,但也想为国、为他尽一份力,这批用尽我积蓄,连把客栈都抵押上的粮食就是我的心意。我希望像我夫君这样的战士们不要饿着肚子上战场保家卫国。”
她说得情深意切,不止令不少流民惭愧,连隔壁的许多商家都走了出来,甚至也有路人开始驻足。
见流民有所松动,傅芷璇再接再厉,继续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儿就劳烦大家替我做一回搬运工,帮我把粮食运到户部,为表感激,我给大家一人五升粮作为工钱。”
此言一出,再也没人质疑她说谎了。
傅芷璇当然不是真心想让他们这群人做搬运工,这么多粮食上街,没有官府的人维持秩序,万一惹出了乱子怎么办?
她说这话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这些流民没有车,也没有工具,就是想替她搬运粮食,怎么也得花点时间准备。
这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再许之以利果然有效,流民安静下来,纷纷期盼地望向史哥,就等他点头。
张柳第一个憋不住,耳根发红,小声说:“史哥,不用抢劫就有粮多好,咱们答应吧。”
史哥瞟了他一眼:“答应就答应,你小子脸红什么?”
见史哥松口,大家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张柳的嘴更是咧得老大。
突地,人群后方不知是谁扯了一嗓子:“她说谎,她男人立了大功,做了大官,不日就要回来了。她这是想骗我们去官府,让官府抓咱们呢!”
这话一出,刚平静下来的气氛再度剑拔弩张起来。
第15章
人群中突然冒出来的这一道声音,更让傅芷璇确认了她的猜测。
她昂起头,想要找出这人,但这人狡猾得很,冒了一嗓子又藏了回去。
看着重新躁动起来的流民,傅芷璇眉一扬,拔高音量,厉声怒骂道:“这些魑魅魍魉也只敢躲在阴影里蝇营狗苟,耍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男儿只手把吴钩,誉满封得万户侯,我夫君浴血奋战,建功立业,封官获爵亦是理所应当,我傅氏苦心经营,守信讲义,财物取之有道,问心无愧,何须怕尔等藏头露尾包藏祸心之辈?”
她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还真把史哥一行给震住了,尤其是张柳,涨红着脸,把木棍往地上一掷,倔着头:“史哥,我不干了。”
这不是添乱吗?史哥气结,这个二愣子,一个女人几句话就把他给忽悠住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本来流民就松散如一摊散沙的流民被张柳这么一闹,不少人都开始打退堂鼓,毕竟这些人一个月前都还只是最淳朴的农民,之所以会做出这种事,一半是受人蛊惑,一半是被逼无奈。
傅芷璇瞧了,感激地看了张柳一眼,看得张柳黝黑的脸红成一团,眼神闪烁,不敢直视傅芷璇姣好的容颜。
“张柳,我这客栈还缺一名伙计,你可愿意?”
谁也没料到,傅芷璇会提出这么一个突兀的提议。
张柳更是受宠若惊,忙不迭地说:“愿……愿意,我愿意!”
傅芷璇侧头看向严掌柜道:“你跟他讲一下伙计的待遇,顺便把契约也拟好了给他。”
严掌柜会意,飞快地说道:“我们这儿的伙计,每月五百文钱,管吃管住,你主要的工作是劈柴和挑炭挑水,若无异议,请在这张契书上画押。”
白纸黑字,写得一目了然,张柳不识字,但史哥以前上过几天私塾,他扫了一眼,点了点头确认这契约没任何的问题。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纷纷艳羡地看着张柳,这小子还真是走了狗屎运,竟找到了如此好的活儿。
五百一文,就现在这么高的粮价,也能买差不多二十升粮食,有了这笔稳定的收入,家里人凑合凑合,熬过这个严冬也不是太难的事。哪像他们吃了下顿没下顿,即便熬过了这个冬天,到明年粮食成熟丰收时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一家老小都只能啃草根吃野菜。
几个脸皮厚的家伙渴盼地看着傅芷璇:“夫人,你……你们这儿还缺人吗?”
有了开头,其他人也生怕好差事落不到自己头上,纷纷拥上前,七嘴八舌地说:“夫人,我,我力气大吃得少。”
“夫人,我是孤儿,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我不要工钱,只要管吃管住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