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和陈梓然一起往女孩所指的桥去了,那是一座石拱桥,两岸的人家不一样的地方,是桥对岸的人家要齐整许多。
“老婆婆,我问一下,那个开米铺子的周老板家是哪一个?”清欢还是没找到地方,只好问那桥下卖米糕的老婆婆。
老婆婆指着前方:“往前走,最亮的那一家……周老板的儿媳妇临盆了,现在周家乱得很……”
“临盆?”
“是啊,”老婆婆小声说,“那儿媳妇这一胎在肚子里闹了两三日了,竟还没落地,生生把人给折腾惨了,怕是凶多吉少呢……我劝你们啊,若是无事就别去打扰了,到时候要被轰出来的……”
“闹了两三日……”清欢沉吟半晌,丢下一句“谢谢老婆婆”转身就走,陈梓然马上跟上去了。
来到周家门口,那两只石貔貅很是显目。而老婆婆说的“最亮的那家”,如今看来却未必,黑气笼罩,死气沉沉。
清欢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穿着短装的老人家来开门,他的老花眼盯着清欢两个半天,才问:“你们是什么人,找谁啊?”
“我来找你家主人。”
“找我家主人?”那老人家又仔细看了看他们,确定是不认识的人,着装打扮又古怪,说:“请回吧,今夜老爷不见客的,”
清欢挡住门:“为什么不见客?我有要紧事……”
“什么要紧事都不见客。”
清欢忙道:“你们家不是有人难产吗?倘若我能救她……”
“晚了晚了……”老人家直摇头,叹气道:“少夫人已经咽气了。”
“死了?”清欢瞪大双眼,摇头:“不会的……她这么会死……那她肚中的胎儿……”
“少夫人死了胎儿如何保得住?可怜我们周家一脉单传就这么断掉了……”老人家说:“你们快走吧,不管是什么人,如果真有要紧事也得眼下这件要紧事完了吧……老爷和夫人现在正伤心着呢……”
“不会……不会死的……”清欢目光一凛:“你放我进去,我可以救她……”清欢其实也不确定,但是如果真的是这一家,周家的血脉不可能断在这里的。
那老人家想了想,“你们稍等一下。”然后往里面跑了。
没一会儿,那老人家出来了,还有两个粗布麻衣的丫头打着灯笼。
“客人请进,我们老爷和太太让你们进来。”
清欢和陈梓然跟着来到了内院,那不算大的院子里有十来个人,除了两个身着绸衣的中年夫妇,其余的应该就只是奴仆了。
那中年男人对清欢两个不甚信服的模样,而那中年女人走了过来,急切地问:“你们真的能够救人?”
“让我试一试。”清欢问:“那分娩的妇人在哪里?”
“在里面在里面。”周太太忙引着他们进去,周老爷却拦住了他们——
“这两人不知底细,如何就让人进去了?”
“老爷,”周太太用手帕擦着眼泪:“现在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还有什么顾虑?救不了是我们周家的命,救得活难道不是一件好事?”
那周老爷这才罢手。
清欢与陈梓然进那产房的时候,只闻到满屋子的血腥味——那味道让清欢有些反胃,不过他到底忍住了。
周家是有电灯的,所以屋内还是看得清楚。产妇躺在床上,面色死灰,身下的鲜血浸染了床铺,留了一地。
清欢看到了那立在墙角若隐若现的白色身影就知道来不及了,但是他仍旧不死心去查看产妇的生命迹象,结果是大失所望。
“这位先生,怎么样?我儿媳妇还有得救吗?”周太太忙不迭地问。
“等等,我再看看。”清欢心里突突的,手掌轻轻按在产妇的肚子上,然后忍着那血腥味,蹲下神,把耳朵附在上面——
等等,好像真的有……
清欢大喜,当即对周太太说:“去拿一把用火烤过的锋利剪刀,再拿些烈烈的烧酒和开水泡过的干净纱布来,还有,烧一盆热水送进来。”
周太太愣了下:“这是……”
“只能剖腹取子了。”清欢催促道:“快点,要不然真的来不及了。”
周太太当下吩咐人做事,慌乱一片。
等他们把东西都准备好,清欢才说:“只留我们两个,你们都出去。”
“这……”周太太只犹豫了一秒,到底是宝贝孙子重要,马上带着人出去了。
屋子里,清欢拿起那把还冒着热气的剪刀,陈梓然握住他的手,沉声道:“如果不行,我来。”毕竟他的身体里是浴血奋战、驰骋沙场的汤麒尉,这种事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你下手怕是没分寸,还是我来吧。”清欢缓缓道:“我以前也曾经给小兔子小麋鹿动过手术。”那是在山上的事,清欢遇到受伤的动物,自己研究那些医书来c.ao作,虽然不是什么专业的东西,可是也不是什么生手。
“如果不行就我来。”
“嗯。”
剪刀慢慢剪开了雪白的皮肉,鲜血喷涌而出,甚至溅到了清欢的脸上,可是他眼睛一眨也不眨,专心在手下的工作上……
陈梓然在一旁看着清欢无比专注的眼神,他的脸上似乎蒙上了一层冷霜,与往日总是带着笑的感觉完全不同。
……
终于,打了个结,剪短了脐带,清欢舒了一口气。
陈梓然托住那小小的肉团,动作有些生涩,可也算是小心谨慎。
“清欢……”陈梓然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