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水。钟惟刚刚套上罩衫,动作果断迅速,但还是被她看见了,她胸口春光泄露的那一秒。
钟惟的身材很好,黑色蕾丝包裹着雪白的肌肤,中间是一道深邃的,锋利的沟壑。
她搭起外套的时候,还朝门口的她妩媚地,近乎妖冶地一笑。
仿佛事不关己。
温凛忘了推餐车。
餐车是那个服务员见势不妙,默默推进去的。她好像是一块凝固的布景里,唯一运动的那个质点,俯身向杨谦南说明每一样菜品的冷热,以及听起来十分讽刺的,“祝您用餐愉快。”
温凛真希望自己是这个服务员,能在他们面前短暂地亮个相,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头走人。
可惜事与愿违,服务员走了,钟惟也噙着丝看热闹的笑,与她擦肩而过。
杨谦南似乎不舍得她再这么傻站下去,对着一桌子菜说:“堵了这么久,饿不饿?”
温凛深吸一口气,逼自己走进去。
木然地脱外套,木然地放下包。
她看着他身上整齐的穿戴,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裤,心里想的是,刚才钟惟应该就坐在那儿。
“她找你有事吗?”她假装自然地走向他。
杨谦南把她搂近些,不假思索:“找我帮个忙。”
她搭住他的肩膀,斟酌着说:“……很麻烦吗?”
杨谦南几乎笑了一下。
当然麻烦,不麻烦也不至于赶来投怀送抱。
他从前不是没看上过钟惟,但她行事作风相当冷峻,他又不是喜欢踢硬钢板的人,没多久就没了下文。所以今天碰巧在餐厅遇上她,上来聊聊打发时间,钟惟对他这么热情,他都有点意想不到。
毕竟圈里有传言,说她不喜欢男人。
其实那天他有点冤枉。再怎么想偷腥,也不至于在她来的路上偷。温凛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面上没有发作,只是皱着眉说:“那是我来早了。”
杨谦南讨好似的,手臂圈住她光裸的膝弯,把她箍到腿前,嬉皮笑脸:“生气了?”
十度的天,她没穿打底裤,甚至没穿丝袜,一双笔直修长的素腿自短裙下延伸,是纯天然的艺术品。
她膝盖擦到他裤腿的布料,干燥粗糙。他胳膊蹭过她细长双腿,柔软莹润。
他们俩的感受,心境,截然不同。
杨谦南这才发现她盛装打扮过。裙子是某大牌开春发布会秀场的第一件,白色不规则镂空设计。她的每一分小心思都展露在这条裙子上,初春的天气敢穿露肉的短裙,只因为知道他喜欢隔着衣服对她动手动脚。
杨谦南眼睛微微眯起来,在她裸着的腿上捏了把,那声音近乎是在哄着她:“为了见我特地没穿?”然后沿着大腿摸上去,声音低黯引诱,“那上面有没有穿?”
他调情的套路总是这一套,下作到坦荡。但温凛不得不承认,她其实期待过这个场面。可是不知怎么的,她想调动一个笑,怎么都调动不起来。身体仿佛不属于自己了,面前好像坐着个副导演,她只要一提起嘴角,就有人勃然大怒地冲她吼。
那一瞬间她心想,这条裙子白买了。
杨谦南到底没太过度,拉过她的手,安抚似的说:“先吃饭。有什么话坐下来讲。”
温凛冷不丁地,突然站直。
杨谦南本来就只搭着一只手,猝不及防被她一掸,忽地垂了下来。小姑娘心里到底是有怨气,能坚持到现在才发作,心理素质算不错的了。他于是不由自主地浮起一分笑,等她兴师问罪,或者大发雷霆。
但她没有。
她什么也没做,只是隐忍地敛敛眸,说杨谦南你趁热把饭吃了吧,我吃不下,先走了。
然后她就冷着脸,真的走了。
温凛俯身一通收拾,昂贵的外套和包被暴躁地卷走。她回去才发现多卷了东西,包里多了半盒烟和一个打火机,还有一本酒店的意见反馈簿。
杨谦南坐在一边看她捣腾,最后门砰地一声,被她甩上。
他望着她气势汹汹的背影,心里冒出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她收拾东西走人的那一刻,居然还蛮有正宫气质的。
*
顾璃是在天台找到的温凛。
她们新闻学院的楼造得很早,五六十年代垒起来的苏联式建筑,又丑又破。灰扑扑一栋大家伙矗立在湖边,向阳面攀满爬山虎,背阴处积满绿霉斑,被近年来新建的经管楼、法律楼比得抬不起头。
温凛面前摆着一盒烟。
顾璃拿起来新奇地观摩:“你哪来的烟,杨谦南的吗?”
温凛点点头。
顾璃毫无来安慰她的觉悟,抽了一根出来研究:“黄鹤楼雅韵,这不是老头子抽的吗?”
天色渐晚,天台上只有一盏微弱的灯泡。
那根烟是白色的烟身,滤嘴紫底云纹,锡箔在灯光下反着光。这种烟味道偏淡,杨谦南烟抽得猛,所以喜欢这一款。
温凛拿过来掂在手心,扯着半边嘴角说:“是啊,他很老头子的。”
“糟老头子。”她撇开脸,对着浑浊的夜色低声自语。
她语气有点咬牙切齿,可是心里没有恨,也没有绵绵的爱。
只是有点想哭,又有点想笑。
顾璃这一套真的有奇效。骂着骂着她会对他有点愧疚,渐渐地就不那么厌恶他了。
顾璃扶着她的肩膀,轻轻摇一摇:“唉凛凛你别难过了。我跟你说,难过都是没有用的。他说跟人家随便聊聊,就是随便聊聊呀?正常男人会带女人去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