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回过神进去,讲子民的呼声暂且抛在身后:“阿追你……”
“于我而言最亲近的人,才配叫这个名字,殿下您不配。”她浅淡一笑回身看向他,不恭不敬的目光在他面上睃着。她指指他背后的万民,“殿下给我看的这一出我倒是很喜欢,所以我改主意了,我可以心甘情愿地留在戚国,只是有些事要改一改。”
嬴焕打量着她,眉头微锁。
她悠悠地踱着步子:“第一,我从前帮殿下占卜,是看情分。眼下没什么情分可看了,就算钱吧。占卜的结果我明码标价,殿下您给钱,我便告诉您;您若觉得贵了或者不想给了……”
她笑吟吟地一耸肩膀:“反正您随时可以让我疼死。”
嬴焕注视着她的笑靥,略作思忖后点了头:“可以。”
“第二,我在弦国时,半个国府都是归我的。您的别院抑或是王宫里的蓝凫阁于我而言都太小了,我要换个住处。”她笑意愈深,一步一步地踱到他身畔,又往他耳边凑了一凑,“我要青鸾宫。”
“你……”嬴焕瞳孔骤缩,惊怒间不及多想便扼住她的喉咙。他一时显然失了理智,用力之大险些让她摔倒下去。
阿追也不见恼色,顺从地往后退着,直至后背抵到墙壁时,脚步才停下。她欣赏着这难得一见的愤怒,还了他一脸有意搓火似的了然,啧了啧嘴:“不错,我故意的。殿下您是满足我呢,还是我们继续针尖对麦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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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安顿
? “你……”他神色复杂地瞪着她,牙关咬得生疼。阿追却仍是那副衔笑欣赏的神色,带着快意捕捉住他面上的每一分痛苦,意犹未尽地想如何再补上一刀。
青鸾宫这地方,他曾经带她去过。那时她并不知那里叫青鸾宫,只觉真是个景致绝佳、各处都讲究至极的好地方。尤其是围在湖边的那一圈石廊,紫色的花藤挂下来,一串串的,远远看着就如梦似幻。
那会儿她正因被姜怀逼婚而烦躁不已,他带她去那个地方哄她开心,还给她摘杨梅吃。后来她才知道,那个地方已经“与世隔绝”了多年,王宫里人人都知道,却人人都不敢提。
阿追所听说的也只是个大概。听说青鸾宫是先王为一宠姬所修,宠姬惑主,有传言说当时的王后——也就是嬴焕的母亲,便是有孕时被她气得动了胎气,早产而亡的。后来先王更日日沉溺在青鸾宫里,资历深些的宫人说,当初戚王就算是要见父亲,也要到青鸾宫去才能找到人,许多时候他便不得不去面对里面的歌舞升平和那气死他母亲的仇人,从记事起便是。
初闻这些细致末梢的时候,阿追的心绪从讶异化作了一片柔软。
那时她已暗暗喜欢他了些时日了,但直至听闻了这些,才头一回存了些奢望,觉得他兴许也是喜欢她的——如若没有,他为什么要再度走近这于他而言满是仇恨的地方,只为哄她开心呢?
所以这后来的一段时日里二人才亲近得那样快,一边是他总主动逗她,一边也是她连躲的心思都没有。
阿追兀自回思着,睃在他面上的目光微凝,轻轻一哂:“被人拿很在意的东西反捅一刀的滋味,难过么?”
她的眼帘垂下去,面无表情地拨开他扼在颈间的手:“是殿下先捅我的。这青鸾宫,我要定了,殿下您看着办吧。”
她说罢不再看他,神色淡淡地往回走去。并不需宫人引路,她便已径自拾阶行下城楼。嬴焕所见,便只是那道倩影在门前一转弯,就看不到了。
他的呼吸忽地闷住,一颗心好像突然不跳了,又突然会有那么两下撞得很猛烈,像是在刻意地提醒他,他还活着。
房间两端的门都开着,一边是朝麓城中的人山人海,一边是安静肃穆的王宫,俱在昭示万人之上的地位。他却哪一边都不想看,一颗不知在逃避什么的心将目光也牵引得闪烁。
下一瞬,他着魔般的飞夺出门,被风一吹方又缓过神来。
嬴焕无措地看过去,她正行在眼前偌大的广场上,数尺外,是下一道宫门。
她离他也只有数尺而已,但那四平八稳地走在那里的身影,愈看愈让他觉得她离他隔着万丈之遥。他从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从不曾这般惧怕于与谁疏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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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鸾宫重开一事,惊得王宫上下都觉得见了鬼一般。
一夜之间,青鸾宫中大行打扫,各处宫室皆要清扫一遍。宫人也都已备齐,这已无人气许久的世外桃源,好像顷刻间从世外回到了人间。
阿追住进青鸾宫的那日,才真正意识到这地方究竟有多大。
除却各处好景致不提,饮食起居之所也皆是分开的。沐浴的汤室是单独的一处,偌大的一个房间比她在蓝凫阁的卧房还大;放衣饰的地方也是单独的,上下共三层的一幢小楼,看楼内布置,大抵是一楼放胭脂水粉等物、二楼放簪钗首饰、三楼放衣衫。
戚王继位后毒杀了那宠姬,身边的宫人尽数活埋,这些她贴身用过、把玩过的东西也毁去了大半,楼里尚能寻到些昔日的主人遭到灭顶之灾的痕迹。
苏鸾俯身从二楼窗边的灰尘里摸出一物,带着好奇抚去灰尘,才看出是一块质地上乘的白玉。
她便笑叹说:“那宠姬啊……看来还真是个红颜祸水。七国早就时常会起烽烟了,她在这一方天地里享乐无妨,也不想想多劳民伤财。”
“家国大事本不由她做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