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得并不重,只在背面磕出了一道小小的细纹,只有半个指甲盖的长度。但看着又很明显,原本洁白无瑕的玉上就此添了一道小小的黑痕,是她童年的印迹。
手里的这块……并没有。
完美无缺,和她刚拿到那块佩时一样,是崭新的,无论凑近了还是迎着阳光去看,都看不到那道裂痕。磕坏了的玉总不能自己长上,这显然不是从前那块,但其他却又都是一样的——包括母亲的字,是寻了当年的工匠再做?
“长公主?”白萱还候在一旁,见她面色不对,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云婵陡然回神,再度仔细去看那配,仍是寻不到那道细纹。
“……白萱。”朱唇微微地颤抖着,云婵怔了好半天才又说出话来,“去、去小厨房准备一下,我去做几道点心。晚些时候……我去跟陛下道个谢。”
“诺。”白萱福身告退,留下云婵呆立在原地,望一望那玉佩,心中好似有一片涟漪,波澜不停。
☆、11采选
平生第一次,如此明白地知道自己被人骗了却全然恨不起来,反是存了感激。云婵一壁在小厨房中忙碌着,一壁在思量间禁不住地露了笑意。满心的欢喜萦绕,再深想一分便心跳怦然。
不知是在高兴什么,明明是没找到原本的那块佩——且他这做皇帝的都找不到,大抵就是这辈子都再难见到了。
可就是被“骗”得十分舒心。
他有那许多事要费神,家事国事皆有,还是为她在意的这么一块佩分了一份心出来。差人去找了,大抵是找不到又怕她失落,便又照着做了一块来“蒙”她。还不多说什么,得知此事时并未说过要帮她寻,就这么悄悄办了,尔后无比平常地差人给她送来。
着了魔似的,思绪流转个不停,手上也因这微妙心思而多了几分细致,样样糕点做得精致漂亮,色香味俱佳,也难免多费了些时间。
是以待她到了宣室殿门口时,已是天色昏暗,宣室殿中灯火通明,从外面望进去辉煌一片。
云婵站在殿门口朝里瞧了一瞧,正欲进去,却见宫娥们正从侧边行来,行得齐整互不交谈,微颔着首,手中皆捧着檀木托盘。
她定睛一看,这遇上的恰是宫人布膳。
眼瞧着宫女们鱼贯而入,各样菜肴色香味皆佳,旁人就是手艺再巧相较之下也逊色了。云婵站在殿门口滞了一滞,继而转身便要行下长阶回端庆宫去,一时懊恼得不得了,甚至心中暗斥自己方才魔障了,好端端地往宣室殿送什么点心,他哪里缺这些了。
只走了两步,足下又踌躇了。心中矛盾到了极致,一边觉得他用不着这点心、尤其此时传膳更用不着,一边又觉得无论如何,这谢意都还得表达到了才是。
……罢了,还是明日再做一次吧。赶着晚膳的时候来送总归不合适,不止是她尴尬,只怕他见了也尴尬——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何必呢。
到底是劝着自己继续往下走了,低着头闷着声,到底是有点失落,毕竟是忙了大半日才做了这几样点心出来。
如此便连步子也沉了些,一步步往下踱着,还有三两阶就到平地的时候,余光瞥见底下有人,猛一抬头见了对方,还没回过神就已急着避开视线了。
左望右望间好生缓了一阵,云婵才又垂首将那三两阶走完了,落稳了脚低眉顺眼地一福:“陛下大安。”
究竟是在宫里学了几年礼数,不至于心绪起伏间失了仪,这礼见得还算稳当。
“可。”霍洹颔首命了免礼,待她站直了身子后,却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好一会儿。
云婵自然察觉得出他在看她,强定着心站得规规矩矩。他本就比她高出一头有余,她又微垂着首,便将情绪全部隐下了。
于是在他眼里,目下的她,就像画卷中的工笔美人,美则美矣,作画之时美人是个怎样的心思,只能让看客各自去猜了。
霍洹的目光从她面上挪开,往长阶之上望了一望又看回来,终于思忖着问了一句:“谁欺负你了?”
云婵短一怔,羽睫轻抬了一抬,不明就里:“没有,陛下怎的……这样问?”
“方才看你在上面踌躇不决几度往返,走下来时也是愁眉苦脸。”他短促一笑,“可是想来告谁的状,又犹豫着不敢说么?”
云婵有些发懵的神色让霍洹知道他猜错了,轻咳一声搁下不提,又道:“若不是,那是何事?”
云婵静了一静,轻言道:“那玉佩臣女收到了……”
“喔。”他的视线在她颈间一停,淡泊回她,“看到了。”
云婵下意识地也低头瞧了瞧,想着关于这玉佩的“猫腻”,径自红了双颊却未在他面前戳穿,屈膝又一福,“多谢陛下。”
而后莫名地安静了,她在等着他说点什么,他却是半晌无话。
又等了一等,他语调上扬地问了句:“没了?”
……什么没了?
云婵一时未解其意,抬眸看去的时候正碰上他一声轻哼出口:“没诚意。”他瞥着她,风轻云淡地又道,“若论礼尚往来,还礼没有;若是谢恩,大礼不行一个。”
“……”云婵僵了一僵,唤了候在远处的白萱过来,将手中的食盒交给她,就要端端正正地行下大礼去。
霍洹看得眉头一挑,扫了白萱接过去的食盒一眼而未言,平心静气地淡睇着她行完了这礼起身,指了下食盒闷声问她:“不是给朕备的?”
云婵一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