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生回国前,递给了敏真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电话号码,一个电子邮箱,以及一个纽约的地址。
“这是你顾叔叔的联系方式。”江雨生平静地说,“我让朋友给我搜集到的。你收好了。”
“我可以去联络他?”敏真惊讶。
“这由你自己决定。”江雨生摸着孩子的头,“在异国他乡,多一个熟人总是好的。我相信他一定不会拒绝你。”
敏真五味杂陈地把纸条收了起来。
***
回国后,江雨生发现自己成为了典型的空巢家长。
偌大的公寓空空荡荡,每天回家,只有两只鸟儿叽叽喳喳地迎接他。
江雨生一个人吃完饭,一个人看电视,或者一个人在书房加班。
他有时候想到什么事,会无意识地扭头喊敏真,随后才意识到孩子已在地球的另一端,开心地过着大学生活。
而江雨生在工作日还习惯早早醒来,然后才惊觉自己已不用再送敏真上学,可以多睡一会儿了。
无所事事。
江雨生闲得发慌,哪怕加班也打发不了他心里的空虚感。
中秋那日,江雨生和家在外地的学生们一起吃了顿团圆饭,独自回到家中。
电视机里播放着热闹的中秋晚会。江雨生晚饭吃得有些饱,不想坐下,只好无所事事地在屋里转悠。
继洗完衣服,喂完鸟后,无聊到极致的江雨生终于抓起钥匙出了门。
中秋本该是阖家团圆的节日,可酒吧街竟然比往日还要热闹几分。大都市里挤满了离家万里的人们,在这个夜晚欢聚在社会大家庭之中,举杯邀明月,千里共婵娟。
纯色酒吧竟然门庭若市,人声鼎沸。
江雨生反倒松了口气,将自己投身进人挤人的大缸里,做了一尾小游鱼。
他正需要这种热闹,用来放置他小小的孤单。在没人注意的角落,他可以闹中取静地独自品酒,分享旁人的欢乐。
酒保忙得分身乏术,江雨生抬手招呼了几次,他都没有过来。
正准备提高音量时,有个似曾相识的嗓音自身后传来,高声到:“杰米,两杯马蒂尼,这里。”
酒保终于听到,朝这边点了点头。
江雨生脖子僵硬地一寸寸扭过头,对上侧后方男人满是戏谑笑意的视线。
“江教授,好巧呀。”
于怀平伸手朝坐在江雨生隔壁的客人打了个响指,做了个打发人的姿势。那男人显然认识他,暧昧一笑,把位子让了出来。
于怀平一屁股坐了过去,接过酒保送过来的两杯j-i尾酒,分了江雨生一杯。
姿态太熟练,显然是常客。
没有什么比在同志酒吧撞见日常生活中的熟人更尴尬的事。尤其是这个熟人算是半个顶头上司,以及半个生活中的朋友的亲戚。
江雨生和于怀平在工作中不常碰头,合作了一年多,见面次数十个指头都数得清。
成年人变化小,于怀平还是一副弱柳扶风、随时要西子捧心吸口氧的模样。但是他不再是平日公司里见到的那个稳重威严、眼神锐利的集团总裁!
俊秀小脸在酒吧蓝幽幽的灯光下白擦擦的,一双黑沉沉的桃花眼,眼波如一汪秋水。白衬衫黑西裤,皮带束着盈盈一握的细腰,虽然坐着不动,姿态也寻常,可全身从头到腰,再顺着一双长腿到脚尖,都散发着一种惹人的风情。
江雨生觉得自己肯定脑中生了肿瘤,感知上产生了幻觉。
“江教授?”于怀平笑嘻嘻地抬手在江雨生眼前又打了一个响指,“魂归来兮。见到我有这么吃惊吗?”
江雨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于……于……于总?”
“我不叫于于于总。”于怀平调侃道,“这里又不是办公场所,叫我名字就好。”
江雨生和于怀平又还没有熟到这个地步,一时改不过口,于是干脆跳过称呼这一环节:“好巧。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这话该我说才是。”于怀平抿着酒,挑眼盯住江雨生不放,“我是这里常客,却是第一次见到你。”
江雨生尴尬地笑,已是后悔今日没有管住自己的脚。
“别紧张。”于怀平说,“我家里人都知道我这个爱好。连我那个假正经的妹夫都知道。”
江雨生松了口气,苦笑:“我很少来这里。”
“不难看出来。”于怀平斜睨他,“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这人很紧张,肩背总绷得笔直,举手投足都有板有眼,生怕行差踏错。你这样的人,估计早年吃过不少苦头,生怕再重蹈旧辙,于是对自己要求特别严格。可这样,活着不更加没意思?”
一口酒下肚,微辣的暖意上涌,让江雨生逐渐放松下来。
他浅笑道:“我们这样的人,没有背景后台可以依托,跌了跟头也没人扶我们起来。所以哪怕无聊,活得平稳一点总没错。”
“可你今天也走进来了。”于怀平道。
“是。”江雨生承认,“独身的人,最怕年节。别人阖家团圆,自己顾影自怜。”
于怀平说:“你那前男友的事,我都听说了。”
江雨生苦笑:“郭信文告诉你的?”
“他?”于怀平有点意外,“不,麦少东当初在纯色里可是很受男孩子们欢迎的人物。他栽在你身上,最后还被逼得远走,这事我一早就听圈子里的熟人说了。”
江雨生垂着眼喝酒。
于怀平道:“麦少东这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