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真喜出望外,跳下沙发,奔过去开门。
监控器的屏幕里,站着一位仪态端庄的中年女子。
“你好?”敏真困惑。
女子听到了孩子的声音,露出和蔼的微笑:“你好,小朋友。我是顾元卓的妈妈,他在家吗?”
啊,原来是顾母。
“顾叔叔不在家。”但是敏真还是打开了大门。
顾母亲切礼貌,同顾元卓的姐姐截然不同。敏真直觉她不会进来又打又砸。
顾太太身材削瘦窈窕,肌肤白净得像玉瓷瓶。因气质好得喧宾夺主,反而容易让人忽略她清秀的五官细节。
年过半百的她身材依旧维持得极好,穿一套华伦天奴套装,戴一副三克拉粉钻耳环,手上还拿着一个鳄鱼皮包。
敏真没有去唤醒疲惫的江雨生,自作主张将顾太太请进来坐下,又给她端来一杯茶。
“真能干的孩子。”顾太太看着小女孩有条不紊地忙碌着,露出赞许的笑意,“你家大人不在家吗?”
“舅舅在。”敏真说,“可是他实在太累了,才刚睡下。n_ain_ai有事可以和我说,我能转达给舅舅的。”
顾太太又笑,觉得这孩子早慧得让人心疼。
她说:“我一直联络不上你顾叔叔。”
敏真说:“我们也才刚刚回家。顾叔叔说他和朋友在一起,很快会回来。”
顾太太点了点头。她有一种常年养尊处优的安详和优雅,手足、脖颈都纤细修长,举手投足间散发着舞蹈的美感。后来敏真才知道,顾太太在结婚前,是一名颇有名气的芭蕾舞演员。
“我听子绍提起过你。”顾太太吐字十分舒缓温和,“他说你十分聪明,只和他一起读了半个学期,就跳级去三中了。”
敏真点头:“韩子绍还好吗?”
“他很好。”顾太太说,“我很抱歉他的妈妈曾经来你们家闹过。元惠的亲妈妈是你顾叔叔的爸爸的第一任妻子,在她还是小婴儿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可怜她失去了亲生妈妈,于是一直有些娇惯她。但是她不是坏人,她只是关心你顾叔叔。”
顾家的人际关系还真复杂。
顾太太显然能将儿子养得如此知书达理、才干出众,为什么女儿却养得那么张扬跋扈呢?
顾太太环视四周,微笑道:“你们家非常温馨。难怪元卓这么眷恋这里。”
“可惜他现在也很少回家。”敏真说。
顾太太又被孩子早熟的言论逗乐了:“元卓总和我提起你,他非常喜欢你。”
“我也很喜欢他。”敏真仰起小脸,“他会没事的,对吧?”
顾太太苦笑,秀气的眉轻颦着。敏真发现,顾元卓清澈温暖的眼睛,显然遗传自他的母亲。
“我们都这么希望。”她说,“不过人生中总会遇到一些需要全力以赴才能跨越的坎坷。他过去的生活里已经享受过太多的阳光,现在也该经历一些风雨了。万幸的是,他还年轻。而年轻,一切都会有希望。”
敏真听出话里的不详,不知道说什么的好。
顾太太面带轻浮愁,却不急不躁。她轻言细语地和敏真说着话,询问她的学业和爱好,又问到江雨生。
“我们以前,对你舅舅有很多误解。”顾太太说,“他对元卓很重要,那么,也就对我们很重要。接下来的日子,我希望他能继续留在元卓身边,支持和照顾他。”
敏真心跳加速,越发不安起来。
这时,外面传来动静,大门打开,满脸倦容的顾元卓终于回到了家。
敏真险些一时没把他认出来。
胡子大概几天都没有刮,半张脸都是青色胡渣,头发好似被鸟做过窝,皱巴巴的衣服像树皮似的套在身上。
他抬起头,双目通红。可憔悴如此,面孔依旧英俊。
“妈?你怎么来了?”顾元卓见到母亲站在客厅里,惊异地挑起了浓眉。
顾太太端庄笔直地站着,柔声说:“元卓,我有事要和你说。”
“我知道。”顾元卓疲惫摆手,“你放心,我已经和爸沟通过了。我手头还有一些资源,会全力支持他的。我一会儿还要出去拜访朋友。敏真,帮叔叔叫份外卖……”
“元卓,”顾太太注视着儿子,“你听我说……”
“你和姐姐不用担心。”顾元卓大步朝楼梯走去,“又不是什么世界末日。我是家里的男人,天塌下来,爸老了,还有我撑着呢。”
江雨生也被吵醒,一脸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站在楼梯口朝下望。
顾太太的声音并没有提高,依旧是平和安详的语气,就像在讨论天气。
她说:“元卓,你父亲去世了。”
***
顾卫东老先生有一把勃朗宁m1906袖珍手-枪,作为防身武器放在书桌左手边的抽屉里,有合法执照,却从未用过。
这一日,他站在窗前,望着楼下聚集的股民,拨通了儿子的电话。
面对儿子焦急的询问,顾卫东用他最标准的机械般冷漠的口吻和儿子说:“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局势确实不好,但是还没有到绝境。元卓,你要支持住。”
顾元卓略松了一口气:“爸,你是否需要我过来一趟。”
“你过来能有什么用?”顾卫东道,“你把自己的生活打点好就够了。我给你的戒指,你给你男朋友了吗?”
顾元卓顿了片刻,低声说:“我觉得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候。”
一团粘乎乎的东西砸在玻璃窗上。顾卫东后退了一步,皱着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