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太祖到了晚年,疑心病重,大批斩杀功臣的时候,平成侯便凭着当年解围之情,在太祖那里留下一命。
那位平成侯随太祖打天下的时候,也是位叱咤风云的人物,如今还有许多话本子里,常常提到他的事迹。
不过,兴许是祖先太过耀眼,后面的一代代平成侯里,便再也没了能与祖先比肩的人,没落到了二流甚至三流的贵勋之中。
尽管如此,平成侯夫人的名头一出,于小灵还是明显感到了于小霏的讶异。
她会惊讶,于小灵自然猜测她是被平成侯府的名头给吓到了。相比之下,即将嫁入贵勋的于小灵,却对这些公侯伯的家境状况,费了好一番功夫,大致了解了一番。
因而她当然知晓,如今的平成侯府,可不是第一代平成侯在世时的平成侯府了。平成候府落魄得只剩下个名头不说,还因为上一代平成侯嗜赌成性,将祖宗传下来的家底,都掏得都剩不了多少了。
于小灵想起这位侯夫人,和刚才那位世子爷身上穿的,从大面上看不出什么来,可她脑中闪过世子爷那双皂靴上泛着暗淡黄光的金线,确实全明白了过来。
想来这金线,也不知用了多久了。
更多的关于平成侯府的事情,她也不晓得了,毕竟京里公侯伯爵甚多,想要一一的记下来,也没那么简单。
于小灵瞧见于小霏眼睛亮得似夜晚的明烛,心道,她瞧不上杨家的两位嫡孙,竟对平成侯世子一见钟情,倘若她笑得平成侯府如今是何模样,恐怕也会弃之如蔽履吧。
不过当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于小灵却是什么都不会说的,因为她没有什么责任去提醒于小霏,更因为孙可益已是笑脸盈盈的朝她走了过来。
“两位妹妹来得真早,在风里站着可还冷?”孙可益说着,过来弯了于小灵的手臂,笑着同她二人客套。
于小灵对她的殷勤,颇有几分迷惑。
按理说,她可是即将进宫的贵人,同他们甚至有君臣之分,而自己却只是忠勤伯未过门的媳妇,孙可益全没有理由对自己这般上心。
然而于小灵瞧见她头上带着大红色绢花,恍然间又明白过来。她对自己上心,恐怕非是徐泮这边的原因,而是因为自己是皇后娘娘娘家的亲戚吧。
这倒是有意思了,身份地位再高又如何,便是皇上宠幸,她也只是众多嫔妃中的一个,同不被皇上放在心上的皇后娘娘,仍是不可逾越的妻妾之分。
她如今戴着大红色的绢花,这或许是她最后的佩戴了吧。
于小灵这样一琢磨,便安心受了下来。她的态度不卑不亢,面色平淡如水,倒是惹了几位夫人高看了她几眼。
于小霏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完全被她的光芒盖住了。这种珠玉在侧的感觉委实太过明显,嫉妒像毒蛇吞噬着她。
好在,之后又有别的夫人姑娘往府里来了。而且侯府的一众女眷,也不能时时围着平成侯夫人和于小灵打转,便朝她们客套几句,由丫鬟领着,往花厅奉茶去了。
花厅里来的人不算很多,平城侯夫人算是地位颇高的了,当下便有几位夫人太太凑过来,陪着她说起话来。
也有几位于小灵识不清的姑娘,过来同于家姐妹寒暄。可惜于家姐妹都不算太过能说会道之人,闲话说了两圈,便冷了场。姑娘们又都各自安坐去了。
这会儿平成侯夫人那边儿还没说完,于小灵闲来无趣,恍然看到于小霏正竖着耳朵倾听,便也跟着听了起来。
“……这人有旦夕祸福,咱们这些在京里的人家,哪一家不都万分的警醒小心,稍有个不慎,便落到了他们家的下场!”一位夫人叹息着说道。
她说的没头没尾的,于小灵也猜不透。
不过接下来又有一位夫人说的话,替她言明了几分。
“那家其实也算是遭了殃的……倒是可惜了咱们世子爷,本该下个月便要娶妻的,这一下,少说还得往后推一上一年半年的吧?夫人可有为世子爷,再挑选一位名门贵女?”
原来说来说去,说的竟是那平成侯世子先前定下的那位姑娘家,因为跟当年先皇身边的红人王朝恩走的颇近,而被如今秉笔太监刘焜一派打压了,全家遭了灾。
平成侯府当时便与那家撇清了干系,一点半点的帮衬都没有,送过去的银子都少得可怜,惹了京中嗤笑,在程氏哪里,也是当了笑话说的。
不过此时,当着平成侯夫人的面,众人自然向着平成侯府说话,说那家人自作自受,平成侯府反倒跟着倒了霉。
于小灵自然不想替他们断这一段公案,继续又听平成侯夫人说道:“到底定亲也有两年了,我们家元哥儿又是个重情义的人。我几次三番的想拉他出门,相看相看旁的姑娘,他总是推三阻四的,不甚乐意……唉……恐怕还得过几个月再提了!”
她这样一说,旁边那些等着接话的夫人们,立即便恭维起平成侯世子有情有义,是个旷世的好儿郎。
然而,于小灵耳朵尖的很,一下子就听到了一旁一个小姑娘嘀咕了这么一声:“没情没义没人要,还说那么好听!”
这下于小灵可乐了,陆陆续续又听见好几声不忿平成候府作为的话语。待她回头再去听那些舔着脸恭维平成候府的话,怎么都觉得,那些拍马屁的,其实是在拐着弯儿骂人呢?
她喜滋滋地在脑子里补了一出大戏,兀自看的出神极了。
待大戏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