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姿方面的事,我的确不如你懂得多,赛家长女的剑舞,当年可是被赞为‘小公孙’的。”
“小公孙……”赛雪心失笑,抬手抵在唇上摇摇头,“当年事,不提也罢。”步子轻抬,提裙踏着地上光斑跳动,面上露出孩童般的笑意。
林鸾目光扫过这处的一砖一瓦,最后落在她明媚如春的笑靥之上,不禁有些失神。这间小院于旁人而言,同寻常败落屋子没什么两样,可对她来说,却记录下了她最美好的时光。只有在这里,她才能安然卸下伪装,变成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肆意嬉闹于月华之下,不知忧虑烦愁为何物,更不懂惊惧惶恐是何感。
若无那场变故,她还是京城中最烂漫的花盏,家世显赫,美貌无双,才名远扬,最是令世人殷羡。只是最后,徒叹奈何……
“其实,我挺羡慕你的。”赛雪心许是玩闹累了,面颊灼上两朵红晕,喘着气笑道,“你的运气从来都比我好,五年前是,现在也是。”
“半斤八两罢了,又何必挖苦我呢?”林鸾拣了树下的大石坐好,单手托腮望着她,翩然红衣在墨色的映衬下显得颇为晃眼,可她却不曾挪开视线。当初还在丹凤阁内剑拔弩张的二位,现在却能笑着调侃彼此的过往,还真是有趣。
突然间,一本小册自她手中抛来,于墨色中划出一条弧线,林鸾下意识接住,随意翻了几页,又狐疑地看向她。
赛雪心冲那册子努了努嘴:“你不是想寻出当年林家投毒一案的线索吗?喏,这就是。”
秀眉骤然拧在一块,飞速翻阅起来。心窝处的跳动声越加强烈,连带着双手也开始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薄薄的一页纸,她愣是翻不过去,头脑中嗡嗡响做一片,一句话看了不下十遍却怎么也读不懂字里行间的意思。
“是制毒之人留下的账本,他每卖出一种□□,便会习惯性地将这笔买卖详实记下,包括买主的姓名,售出的药物,以及药物的毒性。”赛雪心笑看她局促的模样,不紧不慢地解释起来。
“那老头聪明得紧,知道自己做的是人命生意,弄不好自己也会赔进去,因此每完成一笔便会换个身份躲起来,待风头过去后再继续出来做买卖,这才活过了那姓商的追捕。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无论他伪装成什么模样,最后还是戒不了赌,这才被我们给揪了出来。”
我们?林鸾翻页的手忽然一滞,抬眸望向那抹绯红身影,感激和疑惑一并涌上,沉吟许久终于问出了口:“你当初既已逃出教坊司,明明可以远走高飞,过自己的舒心日子去,为何还要搅进京城这趟浑水里来?”
绵软笑声传来,如明珠落玉盘:“同样的问题,奴家也问林姑娘一遍。”赛雪心敛衽盈盈上前一步,凤眼轻挑直直对上那双杏眸,“林姑娘当年好不容易从诏狱里脱身,又何必再入锦衣卫自讨苦吃呢?”
林鸾一时哑然,纤长睫毛颤了颤,最后还是垂了下来。秋风淌过,枯枝摇曳,撕扯出破碎月华。
“你我二人是如何得相似?又是如何得不同呢?”赛雪心怅然抬头,望向天际唯一的光亮,“对于皇上而言,我们或生或死,并无差别,可只有我们自己知道这里头的煎熬。”凝雪皓腕抬起,追寻着那抹清亮光辉,“入我无归道,便要斩断世间念想,想活命,就只能咬牙硬抗。我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阳光了。”
林鸾默然收回视线,只觉今晚的月光尤为刺眼,晃得她双眸生疼:“所以你才决定在中秋那晚闹上一闹,只为了重回阳光之下?”
赛雪心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右臂越抬越高,脚尖也跟着点起,像是要直奔那婵娟而去。
“你可知,那只是东瀛人的诡计,他们从未想过真正要帮你!”见她如此,林鸾怒意上涌,语调也拔高了几分。
“那又如何?我只过是想闹上一闹罢了,从小到大我都不曾放肆闹过,今生也就只有这么一次。”赛雪心微微侧过脸,高昂起下巴笑道,“我从未后悔。”
只想闹上一闹?你可知这一闹害去了多少无辜人命?!
林鸾蹙眉,嘴角勾起讥讽:“那交易的条件呢?丰臣可不像是个会锄强扶弱的人。”
“他向我要了幅京城的版图,沟渠暗道俱全。”
她说得轻快,林鸾却恍若被惊雷劈到。京城的版图,沟渠暗道俱全,这东瀛使团的野心看来不小。
“你给他了!”
“当然。”
瞧见林鸾五官扭曲,赛雪心又悠然开口道:“不过,是幅假的罢了。”
一顿大起大落叫林鸾反应不暇,眨巴着双眼不敢置信。她,竟然给了幅假版图?
“你别误会,我只是单纯不喜欢丰臣这个人,笑面虎一个,捉摸不透,着实让我恶心。”赛雪心抚去衣上褶皱冷冷道。
其中几分真意,几分虚假,林鸾并未戳破,只在心中暗暗庆幸,她们俩人,其实很像。
“好了,今夜就到此为止吧。”赛雪心受不了她这副感激的目光,皱眉背过身去,冲她甩了甩衣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的脚又收了回去,“他……真的死了?”
“谁?”林鸾诧异。
“没有谁。”赛雪心自觉失言,垂眸绞着手中的帕子低低呢喃,“死了,也好。”
林鸾刚想追问,却又被她挡了回去:“更深露重,林总旗还是快些回去吧,免得叫外头的那人等着急了。”
外头的人?她明明是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