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嗵嗵”,两声敲门的声音,伴随着沈焘那粗糙的嗓门高声叫喊:“爹爹,快开门,我都快饿死了。”
看了沈耘一眼,沈夕起身出门,不过眨眼工夫,两个偏胖的身形便进了正堂。
当沈耘的身影落到沈焘眼中,小胖子脸上顿时升起几分嘲弄:“吆,老四,怎的,今日又是来借钱的”
默不作声的沈耘,让沈焘以为自己真的猜中了,正要再讥讽两句,却被沈夕给拦住:“混账东西,这是你四哥,什么老四。老子都还没死呢,你就敢妄自称老了。”
沈焘咧嘴一笑,却也不再说话。
好久未曾露面的小婶此时终于从她那卧房出来,冲着沈夕便斥道:“焘儿不过开个玩笑,你便如此恶声恶气,你还算是当爹的么。”
被自家婆娘这么呵斥,沈夕脸上有些挂不住,没好气地使唤道:“妇道人家,还不赶紧去做饭。”
说完,目送小婶出门到旁边的厨房里叮叮当当操弄着厨具,沈夕这才一脸笑容:“侄儿,看这会儿天色已晚,今日不妨就在我家里住下,待明早你再回去。”
到底威胁了沈耘,沈夕还是觉得要给一点好处。
这留在家中吃顿饭,顺带睡一夜,也算是自己这个做叔叔的仁至义尽。
“还不赶紧去收拾你那猪窝,今晚沈耘便与你睡在一处。”扭头朝还在不屑地看着沈耘的沈焘瞪了一眼,沈夕厉声呵斥。
这下可是让沈焘炸毛了。
“什么,爹爹,你要我跟他睡在一处“指着沈耘,沈焘惊叫起来:“不行不行,他一身的泥腥味,我若与他睡在一处,沾了这味道,明日还要去诗会,岂不让人家笑话。“
沈耘心中一阵鄙视。
这小胖子说的倒是好,整日里参加这个诗会那个文会。
可沈耘也是读书人,岂不是这里头的说道。无非就是一群无事生非的家伙,找个由头凑到一起花天酒地罢了。
真正有含金量的诗会,必然有几位德高望重的士林前辈在场,又岂是沈焘这种连论语都未曾读通了的家伙能够进去的。
还不待沈耘说什么,尚在外头做饭的小婶,此时便已经扯着尖锐的声音阻拦:“焘儿到底诗会重要些,多结交几个县学的朋友,到了明年入学,也好受人家照应。“
至于对沈耘的安排,就连沈耘自己都觉得这家人高妙。
“正好今夜天晴,也不算冷,便在耳房边上那个宽廊下,支两块板子,拿块毛毡过来扑了,合衣睡下便是了。“
这一家有如捧哏一般的对话,沈耘一直微笑倾听着。心中早有计较的他,看向这一家人,宛如是看那秦腔里的丑角一样,心中没有愤怒,只有微笑。
沈夕似乎还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看向沈耘,带着一副商量的口吻:“不若,便如你小婶所说,委屈一晚,明早吃了饭再走“
抬头看看门外,晚霞依旧红通通的,太阳的余温尚未让吹起的清风带上寒意,沈耘摇摇头:
“今日便不打扰小叔了,正好入城时约了朋友,要去他家研讨学问。看时候也不早,我便就此过去了。“
无视沈夕的挽留,躬身一拜,连看沈焘和小婶的兴致都没有,沈耘就像是遇到灾难一般,急匆匆走出沈夕的家门。
眼神,却遥遥看着那方才结起灯火的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