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耘自是在屋内,未曾轻易与村老妥协。
然而院子里的情形,却并未如两村老所想,会逐渐平息下来。
贫苦的生活,使得村中老老少少的女人们,一辈子都是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中过来的。论起撒泼,朱家老妇的经验自是算得上丰富。
深感沈耘姐弟俩很有可能会对自己不利,朱家老妇登时使出了拿手绝活。
不必先前的盛气凌人,一屁股坐在地上的老妇人,口中却朝中斜对门的自己家中不停高叫:
“朱阿亮,你个混账东西,你老娘都要被人家给欺负了,你怎么还窝在房里不出来。”
“老东西,你养的好儿子,娶来个寡妇头,硬是要在老娘头上拉屎撒尿。”
有如嚎丧一般的哭叫声,让站在一旁的沈桂脸色一阵苍白。宁西堡的人家人多嘴杂,自己婆婆这么一哭闹,往后还不知村里人会怎么暗地里说自己。
旁人自是不停地围观,倒也有几个妇人过去阻拦,奈何终究还是敌不过撒泼的朱家老妇,被一个个推搡在旁,好似她受了多大的欺辱。
原本还要继续劝阻沈耘的村老们脸色一变。
先前正要说出口的话,此时却再也无法吐出半个字来。
黄衣老者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但铁面老者早已怒容满面:“爱如何便如何,给了脸面却不要,出了事情,也怨不得我等。”
似是对沈耘最后的告诫,又似是对朱家妇人的呵斥。
总之说完这一句话,竟是直接走出院落,在一群人诧异的目光中缓缓离去。
直至铁面村老离去,朱家老妇犹自哭嚎,终于将他口中的朱阿亮和老东西给叫了出来。
不比朱阿明的敦厚老实,朱阿明可是村里头有名的泼皮无赖。
所谓的性相近,习相远,大抵就是这个意思。一样的爹娘,朱阿明从小就不受老夫妻宠爱,什么苦活累活都是他的,临了娶个媳妇便被赶出来。
而朱阿亮今年已经二十出头,可老两口打小宠溺惯了,多年来在村里啸聚几个浪荡子,一道偷偷抢抢。
遭人追究的时候,有老两口代为遮掩庇护。
人走了,又故态萌生。
因此朱阿亮的名声这几年可是响彻了宁西堡附近的几个村落。但凡提起此人的名字,就有人破口大骂不是东西。
只是老两口尤不自知,依旧如此放任自流。
朱阿亮昨夜与人吃了半夜的酒,到了丑时才踉踉跄跄地回来。躺在炕上按照以往的习惯,少说也要到午后才能起来。
哪知醉梦里就被自家老娘的哭嚎声给吵醒,仔细一听,居然说是被人家给欺负了。
这怎么能忍
向来都是朱阿亮欺负别人,哪有自家人被欺负的道理。也顾不得头脑还是一阵刺痛,跳下炕来,打院墙根取了胳膊粗的长棍便冲了出来。
而朱老头因为一条腿不是太灵便,落在了后头。
眼见朱阿亮气势汹汹地拎着棍棒冲过来,围观的街坊纷纷让开,竟由得朱阿亮走进院子里来。
看了看依旧坐在地上撒泼的老娘,扶也不扶,问也不问,一声嚣张的叫喊脱口而出:“哪个龟孙子,敢欺负爷爷的老娘,活得不耐烦了。”
向黄衣老者道声歉,沈耘缓缓步出屋子。
朱阿亮见半天没人应声,也只能光棍地走到自家老娘前,粗声粗气地询问:“老娘,是哪个惹了你,看我怎么给你出气。”
见自己儿子过来,朱家老妇平生几分底气,原本还微弱的哭闹顿时又厉害起来。
“还不是沈家这一对儿没家教的,合起伙来欺负你老娘。”
听得这一句话,朱阿亮算是有了目标。
恶狠狠地看着沈桂,骂一声“恶妇”,便再无别的话,拎起来棒子照直朝沈桂砸过去。
先前还搀着沈桂的几个妇人见状纷纷大惊失色,居然慌乱中逃了出去。
沈桂愣住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个不着调的小叔子,竟然一点也不顾年自己多年来供他吃穿的辛苦,听了这一句话,便要打将过来。
况且婆媳争吵是经常的事情,哪一次这混账东西管过。
棒子距离沈桂很近了。
朱阿亮心里有些得意。
家里这两个女的整天吵吵闹闹,不吵闹也是对自己整天的唠叨。平素忍气吞声也就罢了,今日居然还扰了自己的清梦。
若不借机收拾一番,往后岂不越发上头了。
一个二愣子泼皮的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任黄衣村老此时走出了门,已经将“住手”二字说出了口。可棒子依旧未曾被收住,还是照直了往沈桂身上落。
三尺,二尺,一尺
不少人已经闭上了眼睛。
热闹看归看,可这等棍棒相加,到底还是血腥了些。
只是,为什么耳边听到的惨叫,却是来自朱阿亮的
睁开眼睛,他们立刻得到了答案。
朱阿亮手中的棒子已经砸在了沈桂面前的地上,早就被夯实的地面硬是砸出一个寸许深的窝子。砸起的土屑散落在窝子周围,就像是溅起的水花一样。
沈桂依旧愣愣地站在原地。
而手持棍棒的朱阿亮,此时早已放开了棒子,左手抱着右臂不停哀嚎。
而他的不远处,沈耘手中亦是一根小儿手臂粗的棍子,此时正斜指着朱阿亮,声音凌厉地说:“来,再打一个我看看。”
“姓沈的,不要欺人太甚。”
朱阿亮叫骂一声,就要冲过来朝沈耘动手,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