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渊陷入沉默,浅深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他也从来不知道她不愿意辛梓知道那件事的原因还有这一层忧虑。
“何况,我现在更不能说,那个女人为了他失了身,如果我现在告诉他我也已经……他会怎么想?”浅深自嘲地笑了笑,眼泪源源不断地滑落,“他一定觉得梁浅深实在卑鄙,什么手腕都使得出来。那我又何苦自讨没趣,丢人现眼。”
倪渊深吸一口气,什么都没说,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浅深没做挣扎,闭了眼靠在他怀里,此刻她需要有一个肩膀让她休息一下。
她低低的哽咽声不时传来,连他的呼吸都跟着颤抖:“大白,不哭,没事的,你还有我,还有景然,我们都在你身边,不要怕。”
浅深哭着哭着不知不觉睡着了,倪渊将她平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又找来热毛巾轻轻擦去她脸颊上的泪痕。他手里的毛巾沿着她的眉到眼再到鼻,所过之处无不美丽精致,如同画中的人一般,没有瑕疵。
还记得在他八岁的时候,他第一次看到她,感觉她就像是天上飘下来的神仙姐姐,好看得不得了,他只知道愣愣地看着她,连手里的玩具何时掉的都不知道。只是,也在那个时候他清楚地看到她对他浓重的憎恶和嫌弃。妈妈跟他说,那就是你的小姐姐。他躲在妈妈的身后小心翼翼地看她坐在花园里的秋千上看书,黑色的长发被扎成松松的麻花辫,她穿着白色公主裙如同一个真正的小公主整个人都在发光。
小的时候,他不太懂为什么她讨厌他,只知道跟在她后面跑,被她打了骂了也不还嘴不还手,还傻兮兮地笑。直到她妈妈过世的时候她看到他歇斯底里地冲上来抓他打他,摸到一把小剪子差点划破他的小脸,他明白过来,她不是讨厌他,她是憎恨他。
他在倪家活得很辛苦,一半是因为她。可就是这样他还是想对她好,只要一看到她,就咧着嘴贴上去讨好她。但这只是换来她更多的鄙夷,更多的咒骂,更多的冷眼。妈妈发现他身上的瘀青,惊得连问他这是从哪来的,他每次都含糊其辞说是打架打的,他掩藏的很好,或者说他对自己这种行为有些小得意,心想她要是知道自己在大人面前没有出卖她,一定会对他改观的,可是,事实并非如此,反而更糟。
如果要说贱,他那个样子才更贱。
事情到她出事才有所改观,在她最脆弱的时候他终于迎来了机会。
他一直嫉妒辛梓,嫉妒顾景然,他们凭空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一个获得了她的爱,一个获得了她的信任。而他只有跟在她身后,好像一个非常多余的人。她说自己脏了,顾景然说你怎么会脏,他在他们身后在心里默默地说,是啊,你比谁都干净。可他能做的只有厚着脸皮随着她和顾景然满世界跑,看着她脸上重新一点点露出笑容。当然,努力不会没有结果,她不再对他疾言厉色,也不会动不动拿他出气,她会跟他一起去游乐园,也会跟他一起泡图书馆,会做饭给他吃,还跟会他打闹成一团,还有,她叫他小白,她恐怕不知道他有多高兴。然而,他们之间看似已经没有隔阂,可他心底深深知道梁浅深从来都在跟他保持一定距离,不多不少,而他永远无法再迈进。
他应该这样就满足了,应该就满足了,可是……
倪渊坐在床边静静看着浅深熟睡的脸,倪渊坐在床边静静看着浅深熟睡的脸,平日里桀骜不逊的俊秀脸庞此刻带着温和的笑意。她的脸他看了快二十年,可还是那么爱看,更喜欢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她坚强不屈的灵魂。有太多人不了解梁浅深,所以他们伤害她,讨厌她,冷漠她,可只要真正了解梁浅深的的人有谁忍心让她难过?
倪渊的手停在浅深的唇边,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两下,那埋在心里十余年的别名就要呼之欲出:“浅……”
浅深忽然不安地翻了个身,他的手如同触电般收回,惊魂未定地看了看她的脸,发现她还睡着。倪渊的手贴着裤缝缓缓放下,平静下来后又探身过去帮她把被子拉高一些。
他趴在床边默默地对她说:“好好睡吧,我陪你。”
连着几天,梁浅深一点消息也没有,她直接跟所长请了假,大家只道是她身子没好透又要养着了。嘉妮打不通浅深的手机,便直接问老哥,不料辛梓只是在电话里草草带过,说她不在家,之后便不肯再多说。
辛梓坐在浅深的卧室里发呆,试衣镜就在他面前,那里面和他相望的那个男人一身黑色礼服平整公正,可那浅色的眼底幽暗无光,神色迷茫空洞,淡淡的忧伤笼罩在他的全身。
自那天以后浅深就如同人间蒸发,手机24小时关机,她自己的住所也没人,辛梓突然发现他竟然找不到她。他蓦然慌恐起来,仔细想想他只知道她的手机电话,办公室电话,市里的住所,除此之外,他完全不知道她其他的事情。比如,她这个时候会去哪,她有哪些朋友,她会不会去找家人,可转念一想发现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