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右盼。
“恐怕不太好走了。”辛夷声冷如霜。
“怎——”钱进来眼色打个转儿,冷不丁瞧见前方石头小径上,站着一袭白袍,斜倚着弱不禁风的垂枝在笑,要多风骚就有多风骚,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暴露目标。细细长长的眼神一溜儿转到辛夷身上,一溜儿转到钱进来身上,嘴一咧,阴阳怪气道:“我是说原来你为何在王府好吃懒做,一进宫就勤快奋发,原来是另攀高枝儿了啊。”
钱进来扫他几眼风,要不是打不过他早动手了:“腿长我身上我爱跟谁跟谁,倒是你大半夜的不蹲王爷门前守骨头,跑这儿来吹什么冷风?”
月魄的笑僵在脸上,既惊又嗔:“你声音——”
“让开!”千钧一发之际辛夷怒吼声打断月魄思绪,钱进来心虚的缩到她身后冲月魄可劲儿翻白眼。
月魄一动不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钱进来没能引起他多大兴趣,他很快便又将狡黠精明的眼神瞄到郡主身上,忽的微微弓腰,语气毕恭毕敬:“我要保护王妃。”
辛夷冽声道:“我不需要!”
月魄从容不迫:“王爷今晚生病早歇,不知道您的状况,我也——不会劳烦他的。”
辛夷惊疑的望向月魄的眼眸,月魄眸似深潭仿佛摄取了所有月华,盈亮生光,所有心思无从遁形。辛夷忽的明了他的来意,银牙碎咬:“你非得跟我?”
白孔雀缓缓开张尾屏——月魄面具般的淡然中破裂出一丝笑纹:“不得不而为之。”
辛夷犹不甘心:“可能会死,你不怕?”
月魄叹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
钱进来好久没见过脸皮跟自己一样厚的人。在最初的惊讶他洞悉敏锐周遭变故之后,一如既往的厌烦之情从心口尖尖油然而生。直至他跟随自己并列到辛夷身后,犹忍不住挑刺道:“你就这么一身?”与两名低调得不能再低调的太监相比,活脱脱像名走散的戏子,不被御林军盘查才怪。
月魄抬起嫩葱指煞有其事的掸掸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慢条斯理道:“你还是管好自己,省口气力逃命吧。”
凄冷萧然的花园被抛却身后,三人飞奔到宫墙脚下,此时身后突然响起呼喊:“王爷被刺客绑架了!”
三人对视一眼,果然有暗探盯梢。
还未来得及继续行路,“倏——”一只暗镖射在脚后跟几寸远处,钱进来身上的汗毛乍然惊起,下意识扯起辛夷袖子就跑,月魄紧随在后,苦笑道:“侧殿向来都有暗卫监视,我不知王爷是怎么甩脱他们的。”
辛夷使巧劲挣脱钱进来,眸中聚起疑虑。
这一箭堪堪射中,说明追逐的暗卫已近在咫尺,这么跑下去,不知像不像牢笼中的兔子,终究难逃一死,但——坐以待毙,绝非她的性格!辛夷以明月为坐标,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穿梭期间,箭矢与追逐紧随其后,惊得宫人们抱头鼠窜,低呼连连,刹时如深夜宫中萤火过境燃起万点光芒,却都在大内高手经过后断了声音。
——仅仅因为,追杀与囚禁这种事,传出去对某人声誉不好。
便是他人白骨葬送,也满不在乎。
月魄逮住一名守夜小太监,还未待人喊出便击晕扒掉了衣服,兜起一扬便系腰收领,几乎转眸之快,动作干净利落,怎的都不像往日那个慢慢吞吞、烟视媚行的娘娘腔。
若不是跑得狗吐舌头上气不接下气,钱进来早拽嘴皮子拽死他,比如说,王爷傍晚离去时为何没发觉,大内高手会连真王爷和假王爷都分不清吗?可叹一肚子疑惑,连辛夷都来不及问。
辛夷扳着手指似在算着什么,夜风打落她的束发,长发迎风扯直,宛如蝶翅。
按例年来圣上大寿规矩,游街的车仗、随从和马匹将会延绵京城数里,蔚为壮观,声势浩大,普天同庆。其中人总共将近一千八左右,需华盖五十四、执扇七十二、孔雀雉尾和鸾凤十六、幢十六等等……
这笔浩大工程,早在几个月前便分布下部准备,再在最后这几日劳民伤财的运回宫中储物宫堆放,向来浑浑噩噩的钱进来不知道,除了戒备森严的正门,宫中还开了个小侧门,整日整夜车如流水马如龙……而这些,却悄悄的落在了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的眼中。
吆喝声、马骡甩鼻声、走路声、轱辘转动声,等等杂七杂八的声响混淆在一起,深更半夜,储物宫灯火通明,隔楼听去竟如民间闹市,钱进来经过一间门时竟望见辆静静停放的玉格车,通身白玉,在漆黑无灯的暗室中借着月华悠悠然的生出白光来。乖乖,这得多重,得花了多少钱打造啊,钱进来默默的吞了口口水,随便扣下个边角都够自己吃喝半辈子的了吧?曾经听闻说皇帝出行场面是何等盛大,说书人仅仅丢出华盖如云、尊荣千里,想不到竟是如此的所谓“盛大”!
“看傻了吧你?”耳朵一痛,钱进来猛的回过神来,抬眼见辛夷抬着手腕,满脸生气,越头顶更看见有个混蛋脸都笑歪了。
“笑什么笑?”钱进来目光直视略过辛夷,狠狠的瞪月魄。
“你还有心思说别人,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朋友!”辛夷生气道,拔腿就走。
猛地挨了顿训斥,钱进来没拐过弯来,伸手去拉辛夷,不料辛夷身子一歪,脱力的晃了晃,吓得钱进来赶紧蹦过去扶她,辛夷侧身甩来,眼角溢满怒气。
“我怎么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