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茬路皆是妙仙杰作,钱进来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做到的?”
妙仙低着头,不好意思的红了耳根:“平日里是邻居,我与这几个后院的人本就抬头不见低头见,稍有些事,只要不触及根本,多给些银子,他们都不会拒绝的。”
……这个丫头。比她漂亮比她聪明的女孩多的是,她偏能圆润周全。
钱进来不再敢吃她豆腐,见她与别的把风的同府少年打着暗号说着谢谢,他都远远避离在后。
可不想以后时间被人追杀……
现在的钱进来不是初入贵地的路痴,以记忆里fēng_liú府最高的大堂为路标,左旋右转,没多久就见到了一间幽深房间。落日熔金,天边苍白的挂起半弯冰刀。
直至钱进来踏上门口,尚且能听见隔壁顾府咿咿呀呀的调子,穿过游廊卷帘,丝丝蔓蔓的缠绕灰扑扑的房梁上。
顾府华灯初上。荣华滔天,这边凄冷孤独,连个生了病,都没人知道。
细细碎碎的寒意扎在心上,他忽然想起,当初辛夷所说的:好歹是个郡主——她自己,好歹是个郡主,怎么还不如街巷上做些平常活儿的姑娘来得欢乐。贵族身份,食之无味,去之可惜。人缺的,她都有,人有的,她都没!家庭、父母、甚至贴心贴肺的朋友,没有,统统没有。新的明亮的眼睛,新的鲜艳的嘴唇,新的曲意奉承,一年一年的绣了,钝了,深墙高院里又长成新的生命,春去春又来,而她则被撒入暗纹繁复的垂帘背景深处去,一点点淡金般消失不见了。
十九载时光,倏忽即逝,她的整个生命都交集在阿燃与顾之期的生命里,盘根错节,一望无涯。无怪乎她眷恋他们,其实她过的只是普通的生活而已。
钱进来忽然有点鼻酸,难过没有泅潜到她的过往,陪她一步步成长,若是这样的话,她会不会就会少受一点委屈,少一点难过,少一些颠簸?
水积春塘晚,阴交夏木繁。
推开门,炉烟暖销,安息香片儿将尽未尽,郁郁的降在烟青色纱罩上,棉絮堆得绵厚,垂下灰白卷曲的影子。初初进屋的钱进来不觉窒了窒气,合上门,支开窗,问妙仙:“她是什么病?”
“浑身上下滚烫,应该是发烧,”妙仙走到洗漱架边上,濯手绞起帕子,然后走到辛夷床前揭下旧的换上。一旁的钱进来坐到板凳上,仔细瞧去,见病人脸颊上浮现出一种病态的嫣红,双手紧紧揪住被角。
妙仙坐在床沿上,焕然欲泣道:“呛水早吐完了,郡主醒来过好几次,没有咳嗽症状。但是一醒来就言辞令色不准我去找大夫,否则杀了我,我很害怕,我怕她要是烧成肺炎……主子传令明日要来拜访,我不知道究竟该如何是好,钱进来,你是她贴身服侍的,你出个建议吧。”
“选择在你心里,实在想不出,那就投铜钱,反得去,正的就不去。倘若你再投二次时,你便知道心底衡量了。”钱进来道,妙仙茫然的一愣,取下腰间荷包,真要去掏铜钱,钱进来哭笑不得,赶紧阻止道:“我倒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可以试试。”
妙仙眉目一挑,楚楚动人的递来,钱进来心地一漾,得意道:“以前住村里时,见老人最常用一个方法治病,简单又有效。”
“什么方法?”殷殷切切。钱进来一抹额前发:“先取白酒、小碟、瓷勺,将酒倒在郡主后背上,然后使瓷勺侧沿一下下刮,直至刮到皮肤颜色深红,倘若酒蒸发了,就往小碟里沾沾瓷勺继续。事毕过后,将人平躺放直,多加两床背后,塞住脖颈脚背等可能漏出的旮旯,务必保证不通一丝风,将整个人像烤箱那样严丝密缝。最后,还要取些白酒抹匀在辛夷额头。湿帕什么都撤去。那是憋气的。倘若她睡出大汗,这场烧就好了。”
“真的吗?”妙仙雀跃跳起:“那要真有用,我就去厨房取酒了。”
“我们村里除了婴孩都这样治发烧的,没死过人。”钱进来言之凿凿。
“那太好了,”妙仙长吁口气,端起一铜盆用过的水,跨上门槛时,钱进来亦跟了出去。
“你是不是要回荣王府去?”
“啊?”钱进来一愣。
“你也不愿意伺候郡主。也是因为嫌弃她无权无势吗?宁愿去顾府做个小马夫跟下贱的奴才挤着睡,都不愿回来。fēng_liú府中留给你的客房,自你走后,再没人住过,我还打扫干净了的。”妙仙表情有些沉重。
牵进来无言以为,不可能随意跟人暴露自己中毒的实情吧,于是只能尴尬道:“我不回去,只是觉得你要给辛夷擦背,我一个大男人的,有些不方便……”
“你还敢做什么?”妙仙手上不空,便使脚背勾了一下门扉,吱呀一声牙酸似关上,黑暗倾倒,她的声音隔了木框薄纸,透得有几分遥远:“厨房还有些远,我要走一段时间,你先看好郡主,我怕她醒来又孤独一个人没个陪着说话……”
随着沙沙沙的脚步声,妙仙余音渐渐消失风中,空落落的找不到个安处。荜拨,烛火闪跳,太静了,能发现风又绕过透气窗缝溜进来,像几双隐形小手勾住床张。飘啊荡的,钱进来因此心跳加速,脑中不由浮现出客栈里见到辛夷生病那次。
此时月色同那时候一样,风也同那时候一样,软帘恍恍惚惚,钱进来整个人恍恍惚惚的,依稀觉得是回到了当初,她缩在那儿哭喊吵闹,像个无助的小孩子,蹬床锤被,他弯下腰,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