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泽微微一笑,眉目间俊雅生辉,依然令她心跳加速,无法抗拒。他忽然欺近,握住她的手,在她耳畔低声道:“苏苏,你之心愿,即是我之心愿!”
“你……”她惊讶地抬头,说不出一个字来。他当真肯为了她,放弃一次又一次大好的机会?
“也许你不相信我,”他轻声一叹:“我说过,你是我晟国的皇后,东方泽命定的妻子,这印章除你之外,不会再有人够资格拥有!”他扶住她双肩,飞快地在她鬓边轻轻印下一吻,“快走吧,再不走就晚了!”
苏漓瞪大了眼看着他,心乱如麻,印章被她死死握在手中,硌得掌心生疼,她强迫自己转过头去,扶起阳震道:“舅父,我们走。”
阳震惊疑不定,似有些不敢相信,东方泽居然就这样放过了他?
忽然,后方山谷传来阵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声杀气腾腾的暴喝响起,震彻山谷,“逆贼阳震,看你还往哪里跑!”东方泽与苏漓对视一眼,二人脸色皆是微变。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几百名士兵朝这边而来,其中一人正是汴国第一大将忽尔都。
另一人端坐马上,阳光照在他年轻俊朗的脸庞,光影变幻莫测,看不清此时此刻他的表情。唯有身上精致华美的明黄色龙袍,散发出令人不可逼视的光芒。
阳骁!
转眼间,士兵如潮水包围了山坡,阳骁策马而至。他居高临下,注视着阳震,看上去异常平静,目光却冰冷。
苏漓心沉到谷底,此刻他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前短暂的假象。
他目光微动,掠过东方泽落到苏漓身上,浓眉一皱,抱怨道:“阿漓,你离开汴都城,为何也不说一声,叫我好找。”
苏漓静静道:“阳骁,你还记得曾经答应过我什么?”
阳骁神色一冷,翻身下马,大步走到苏漓面前,扬了扬唇角,“我没忘。不过,我只答应你不会杀他,可没说过要放他走!”相比守城时被动的殊死搏战,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占据主动权。他毫无笑意的眼睛望向阳震,毫不掩饰心里彻骨的恨意。
苏漓心一沉,那恨意如此明显,令人不寒而栗。她深吸口气,明知机会渺茫,仍是不肯放弃。“阳骁,你能不能……”
“我、不、能!”阳骁不等她说完,一字一字地回道,“阿漓,旁的事,我什么都能答应你,唯独这一件,没有商榷的余地!”
她看着她,他亦看着她。彼此似乎在沉默中对峙。
“阳骁。”片刻,苏漓打破了沉默,“如果我执意要送舅父离开,你是否连我也一并捉拿?”
“你!——”阳骁瞪着她,已然说不出话。她是如此袒护着他,一如汴都城即将城破之时,她无所畏惧地站在他身边。明明看上去冷淡的女子,偏偏如此重情。
只是在这阴暗的皇权争斗里,从无两全之法。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她语声低下来,有一丝伤感,“阳骁,舅父他,已经没有了武功。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如今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你放他一马,让他回去辽城,安度余生,行吗?”她声音无比沉重。此时,连她自己也无法分清,到底是念着母妃与他之间的姐弟亲情,还是因自己心底一时的不忍,而一再力保阳震的命!
“先祖有令,藩地一旦分封,任谁也不得收回。我今日若放他离去,无异于放虎归山,这样的蠢事,我不会做!”说完,他转过身不再看她,扬声叫道:“忽尔都!”
忽尔都大手一挥,几百名步兵立即亮出兵刃,对准阳震,只待令下,一攻而上!
阳震哈哈大笑,面无惧色,缓缓站直身子,环视四周,厉声叫道:“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他此刻内力尽失,声音不复昔日洪亮,狂妄霸气却不减分毫!
苏漓身形一晃,人已到阳震身前。挽心四人当即也冲上前去,兵刃在手,将二人护在当中。
苏漓沉声道:“不要过来,我不想动手伤人!”她惊世的武功,早已传遍军中。众人一时不敢上前,面面相觑,犹豫不定。
阳骁勃然色变,震惊道:“阿漓!你这是在逼我!”
苏漓狠了狠心,沉声道:“阳骁,对不起……”
“我不想听到你说这三个字!”阳骁气急败坏地吼道。
苏漓心头一痛,她咬牙道:“那你告诉我,要如何做,才能放过他?”
阳骁瞪着她,说不出话来。
沉默许久的东方泽开口道:“倘若萧王对天发誓,此后绝无异心,今生今世不再踏出封地一步,汴皇可愿放行?”
阳骁愣住,不置信地瞪着他,仿佛听到多么令人震惊的话。
东方泽眼光淡淡,却别有深意,“人生总有取舍,否则……得不偿失。”
阳骁忽然冷笑出声,“东方泽,你何时变得如此大度?阳震野心勃勃,一心篡位夺权,他会轻易放弃?他的誓言,朕绝不会轻信!”
“我来作保!”苏漓果断说道,阳骁再次震住。他们本是叔侄,却相互残杀,当初阳震与先皇间的斗争苏漓无力阻止,如今汴国先皇已死,阳震也大势已去,武功全失,过往的恩怨谁对谁错早已无法分清,又何必再让这场亲人间的斗争继续延续下去?
苏漓缓缓走到他面前,诚恳道:“阳骁,我知道,我欠你很多。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你放他走,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你有何事,苏漓拼了这条命,也会为你赴汤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