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只手握着轻柔地放进被窝里,指尖在触到她皓腕的脉搏时,那双漆黑如渊的眸子转了过来,抓住了她睁眼的刹那。
她直直地看着这张脸。用冰冷的刀劈出来一般,下巴竟生出了些胡茬的模样。
“怎么了,认不出你哥了?”黯哑的嗓子,却是没有怎么变,保持住哪怕天塌地陷都不能动摇半分的高傲,“不会是脑袋真烧糊涂了吧。”
蔓蔓微微动了动头,紧接看见门口闪动出一个影子。
蒋衍端着刚煲好的中药进来,一见到老婆醒了,欣喜若狂,将药碗直接搁在桌子上后,坐到床头,扶起老婆上半身:“蔓蔓。”
蔓蔓还是抬了下头,看了看他后,没有说话。
蒋衍为此心里头一个咯噔,看向大舅子。
浓眉皱了皱,手掌心贴在她额头上,感觉到之前火烧熔岩一般的热度的确是退下去了,问道:“囡囡,哪里不舒服吗?”
难得他对她这么温柔的问,她仍旧一声不吭的。要说她心里不高兴,心里郁闷,或是发脾气什么的,却完全看不出来。
君爷伸手端起那碗药,苦涩的味道夹着热气,很是难闻。仅瞧那黑呼呼的汤汁,都知道有多苦。
蒋大少疼老婆,说:“先给点糖吧。”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吃什么糖。”这话足以证明当哥的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不管如何,那一勺苦味十足的汤汁递到她唇前时,她是张口一口把它吞了下去。月儿眉皱也没皱半分,好像早习惯了这苦味似的。
蒋衍终于明白,这几天他们给她灌药,她那么乖,其实不是没有意识的,或是说,她身体早已习惯了接受中药。
一碗铁汉闻到都想吐的药,不到一分钟,咕噜噜进了她喉咙里头。
喝完药,她小舌头添了一圈嘴唇,像是在回味苦味,说:“你们都去休息吧。我好了。”
他这小媳妇真是够坚强。刚醒来就说自己好了。蒋衍伸手,就不禁捏了把她脸颊,好像捏着自己那顽固的儿子女儿一样:“你自己觉得好了?你知不知道我们这几天担心你成什么样?你知不知道你这几天病成什么样?”
“不就是发发烧。”蔓蔓道,“总是活着比死了好吧。”
淡淡的一句轻描淡写,另两人却全都明白,她是都听见了。
虽然君爷严令不准有人到这里说彭芳的事,但是,难免隔墙有耳,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蒋衍是曾想过,如果媳妇知道这事后会不会哭啊伤心欲绝,他该怎么做。可现在媳妇的反应与他想象中的,相差太大了。
“蔓蔓。”
蔓蔓小媳妇又把嘴巴闭得紧紧的,谁也不能撬开一条她的唇缝。
君爷将空了的药碗“铿”搁在桌上,浓眉下的双目冷冷犀利地扫了扫她那张因为病了几天凹进去一大半的脸。
“囡囡醒了吗?”听到动静,陆夫人爬了起来,将外孙子外孙女塞给老公,自己一个人先过来。坐在女儿床头,抓着女儿的手,又问了几句。
面对母亲,蔓蔓倒是有问有答,只是很简单的答,一个字两个字的。
陆夫人以为女儿身体虚弱着,没力气说话,也就没搁在心上。过会儿,又嘱咐她躺下休息。
蔓蔓是躺了下来,盖着被子。
众人见她从高烧里面醒了,这心里至少是从前几天的不安里面踏实了。君爷回到书房,拿起从单位送来的文件,翻了几页后,实在没有心思,丢回桌上,背靠起了椅子,闭着眼冥想着。
之前,他们不是没有怀疑过这起事故是不是有人故意制造的。但是,一没有证据,二是感觉对方没有必要。如果鲁玉和米薇真起了什么歹心,杀一个彭芳完全没有用处,要杀,应该也是对他妹妹下手才对。可是,今天见蔓蔓这反应,感觉得出,这事似乎不是那么的简单。
姚夫人一大早,在听说蔓蔓醒来后,匆匆跑下楼来看。陆夫人给她开了门,因为一面要照顾两个早上起来吃喝拉撒要人照顾的外孙,对她说:“囡囡在房间里。”
姚夫人点了下头,一个人走到房间。推开门后,看蔓蔓一个人是从床上起来了,站在桌边,削细的肩头上披了件单薄的毛衣,更显得大病过后的消瘦。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蔓蔓的脸容上,不见哀伤叹息,连点憔悴都不见,只是,若安静的湖泊。
“囡囡。好点没有?”姚夫人走近,总觉得这孩子好像不像大病初愈的病人,浑身透着股冷,倒是像蓄势待发的君爷一般,道,“你老公呢?”
“两孩子我妈一个人忙不过来。我爸帮不上手,我让阿衍过去。”蔓蔓回过身来,轻声说。
姚夫人本想和她再亲近地说两句,听见陆夫人在叫,只好退了出去。走开时,再望蔓蔓一眼,感觉到这孩子好像哪里变了个样。
不止姚夫人这种感觉。所有见了蔓蔓的人,都觉得,蔓蔓变得沉默了。虽然蔓蔓以前就不是很爱说话的人。每个人都想,大概她是知道了彭芳的事心里哀伤呢,于是也就不好劝,不敢去触及她的伤口引起更大的反应。
趁没人的时候,蔓蔓拨打了范慎原的电话。
“蔓蔓?”范慎原很震惊,是听说她病好了,大伙儿正商量怎么约她见面,亲眼瞧瞧她有没有事。她现在一通电话突然先打给他,好像没有理由。照理来讲,她是极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