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泄了口气,灯一关,季然迅速陷入梦境里。
第二天睁眼时他都有点佩服自己,昨天发生的一切都像梦一样——他甚至连做梦都梦见被季成川抓包,但梦里的他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没哭也没崩溃,而是嚣张的蹦起来冲季成川吼:我就是对你这么变态,我天天都梦见你压着我,梦见我被你……
他没好意思梦下去,急切地睁开了眼,暗骂自己不知廉耻。
季成川已经不在了,昨天他是什么时候上床睡觉的季然都不知道,床单被他翻腾得乱七八糟,也看不出个痕迹。内裤也不见了,不知道被季成川收去了哪,季然一想到上面的东西就头皮发麻,实在没法想象季成川拎起它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他庆幸一睁眼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说第一句话。
他洗漱下楼,阿姨和林素在包什么东西,闻声看过来,季然吓得眼皮一跳,生怕从她们眼里看见异样的情绪,幸好没有。随即他又想,季成川不会过了一夜改变主意,不愿意理他了吧?
他赶紧否定,心说不可能,季成川不舍得。
他心神不宁,终于挨到季成川回家,阿姨在楼下喊开饭,他又缩在卧室不敢出去,心口一跳一跳的。
过了一会儿,门被敲响了,季成川推门进来,挑着眉毛问他:“怎么不下去吃饭?”
没变。
季然脸一红,关上电视爬起来,缩着脑袋往外走。走到跟前的时候,季成川很随意地说:“空调修好了,今晚就可以回房间睡了。”
季然猛地抬起了头。
他睁大眼皮看着季成川,狠狠咬了咬嘴唇,不等季成川再开口,他先听见自己尖锐的声音,像铁钉划过生锈的玻璃,颤巍巍地问:“你嫌我了?”
第72章
李鹤阳被他妈拽出去遛弯,大夏天的傍晚在公园里一通乱钻,被蚊子咬得上蹿下跳,趁他爸妈又在拌嘴,喊了一嗓子就往家跑,听他妈在身后冲他爸抱怨“儿子都被你烦跑了”。
刚到家楼下,手机响了,他把冰木奉叼嘴里,三步并作地往楼上跨,夹着手机喊:“j-i崽儿?”
“你在哪呢?”
“家呢,干嘛?”
那边不做声。
李鹤阳”喂“了两声,以为是信号不好,正举着手机左右看,一转弯,家门口站了个人,他脚底没刹住闸,差点撞上去。
“哎哟我……”仔细一看,可不就是正跟他通着电话这位么?“你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啊。”李鹤阳哗啦啦掏钥匙开门,“我跟我爸妈出去遛弯了,幸好跑回来了,不然你不定等到什么时候。”
“进来吧。”他打开灯,季然惨白着一张脸,曝光在他的视线里。
就在一个小时前,十五岁的季然经历了他活这么大以来,最惨烈的一次崩溃。
“你嫌我了?”
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还是清醒的,除了声音有点颤抖,那点颤抖又随着声道扩散到四肢。
把什么都不管不顾扯出摊开说明白,是小孩子的做法。季然的提问让季成川皱了皱眉,这纯粹是面对棘手问题时下意识的反应,季然却因为他这个反应,整个人像火山一样喷发了。
“你嫌我恶心?”
他脸蛋通红,眼圈要烧起来一样,里头溢满了不堪、愤怒、羞耻、痛苦,每种情绪都浓烈到足以凝为实物,迸s,he在一个十五岁少年的眼里,让人胆战心惊。
“然然……”
季成川呼出一口气,他看上去在极力压抑什么,声音低沉,季然咬着嘴唇瞪他,其实只要季成川一句否定,他就会扑进他怀里嗷嗷大哭,他的手指都舒张着准备扑过去了,以为季成川会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对他露出宠溺的表情,对他无奈着纵容到底,然而那老王八蛋说出的话却是:“你太小了。”
“你刚刚开始青春期,很多事都不懂,容易产生误解。”
“等你长大就懂了。”
他的眼皮垂了垂,过分镇静地看着季然,最后一句话温和得接近叹息:“你只是……太小了。”
你太小了。
季然像被人打了一个巴掌,半脸苍白半脸火辣,他的手指缓缓蜷缩起来,依然瞪着季成川,眼睛里的情绪有增无减。
他明白季成川的意思,就是恶心,恶心到没法忍受继续跟他睡在一张床上。
其实接受了这个“事实”以后,脑子里轰轰隆隆的思路反而简洁多了——不用抱着侥幸心理,战战兢兢地祈祷什么都不会改变了,毕竟他是拿着季成川穿过的内裤在自`慰,这种事,多变态的父亲才能毫无芥蒂地接受呢?
季然手脚冰凉,耳朵里嗡嗡鸣响,他晃了一下,季成川怕他摔倒,伸手要扶,那只手一碰上来,季然就像踩到了电门的猫一样狠狠弹开,他大口喘气,空气却全都堵在喉口灌不下去,那是自尊在胸腔里碎得七零八落,拥堵着作祟。
“说这么好听,你不就是嫌我恶心么?”
他颤抖着发出气音,无视季成川复杂的眼神,又一次甩开他的手。
“你就是……”
“嫌我是个变态。”
眼泪随着最后两个字凶狠地涌出来,他最想避免的事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季成川再也不会疼他了。
“然然……”
季成川又叫了他一声,季然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季成川的神情,却能听出他语气里深深的无奈,好像对他有多失望似的。他踉跄着往旁边撤,心底生出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