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一位母亲,大姐必须得迈过这道坎,只要刘俊山的母亲同意去清河镇,那大姐现在受的任何磨难都可以忽略了。
杨春想的没错,此时在刘俊山家的天井里,杨桃正在月下搓洗刘俊山醉酒呕吐的衣物。
等闹洞房的人们散去,杨桃浑身像散了架似的很想躺下歇歇,可是刘俊山醉得不醒人事,她不得不给刘俊山脱鞋更衣。
刘俊山哇地一口将酒糟秽物吐在刚刚脱下的衣服上,杨桃急忙去打热水给他漱口洗脸。
终于把刘俊山安顿睡下,杨桃把刘俊山的衣服放到门旁的水盆里准备明早再洗,哪知道顾幺妹拄着一根棍子推门进来,让杨桃马上去天井把衣服洗了。
“俊山的新军装明天还得穿,这要是隔夜再洗,肯定落下酒渍。你让他这个大营长穿不干净的衣服?”
想到婆婆刚刚不敲门进屋教训,杨桃只能在心里苦笑。可能是婆婆没文化不拘小节,进出自己儿子的房间没想过要敲门,应该不是故意为难吧。
洗好衣服晒在绳上,又仔细地把衣角脚角扯平,杨桃反手捶了捶发酸的腰背,然后俯身把淘洗衣服的清水倒进天井里,突然身后响起一声喝斥:
“败家子!那么大一盆水不留下来洗抹布刷地,白白倒掉也不心疼。这世上还有好多人连口干净水都喝不上你知道不?”
“哦,我下次注意。”
杨桃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婆婆吓了一跳。
“杨桃,你别以为俊山答应去你家落户,你就可以趾高气扬。”
“我没有……”
“我在说话你插什么嘴?”
“哦,您说。”
杨桃不敢看婆婆的眼睛,这么好的月色下顾幺妹的眼睛却像和杨桃有仇似的,迸射着冷酷的光芒。
“我就俊山这么一个儿子,他在部队干得好,将来能有大出息。我不想因为他的婚事毁了他的前程。我答应和你们去,不代表我乐意在你那个什么镇子生活。”
“您觉得哪里好就在哪里生活,俊山也是这个意思。”
“又插嘴!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婆婆?”
“哦,对不起。”
杨桃不敢再说话,听顾幺妹继续数落她的不是。顾幺妹说得嘴巴发干,最后给杨桃立下两条规矩。第一,每年要让杨桃陪她到夏坪乡老家住十天半个月,和几个老姐姐团聚。第二,每年要让几个老姐姐轮流到清河镇玩一段时间。
“我知道了,我会照您的意思做的。”
“行了,你扶我进屋睡觉。”
顾幺妹根本不在乎杨桃同意不同意她的要求,在她心里,儿子永远是自己的,自己的家是儿子的,儿子的家也是自己的。
杨桃扶着婆婆回房刚坐下,顾幺妹又“哎哟”一声说腿麻了,要杨桃去把门口挂的艾草拿一把下来煮水给她泡脚按摩。
顾幺妹打定主意今夜要给新媳妇一个下马威,不先立规矩等儿子回部队以后,新媳妇就不好管了。
整整一夜杨桃都没有挨到新房的厢床,一直在婆婆的屋里侍候着。顾幺妹泡好脚按完摩,又嚷嚷着肚子饿,非要吃手擀的面条,杨桃忍着瞌睡和疲惫擀完面条下到锅里,又打了两个荷包蛋盛起来端给顾幺妹,顾幺妹又说饿过劲不想吃了,让杨桃放回灶台留着天亮给刘俊山吃。
杨桃正要端走,顾幺妹又说刘俊山喜欢吃发面馅饼,既然明天下午要坐车去清河镇,不如发点面烙馅饼带在路上吃。杨桃又去和面,洗菜剁馅,一直忙活到天亮,烙好了一盆馅饼。
顾幺妹离开夏坪乡的时候哭得伤心欲绝,和几个老姐姐拉着手不愿放开。
两辆牛车走出老远,顾大妹还跟在后面不想回去,望着顾幺妹不停地抹眼泪。
“大姐你快回吧,过年你来看我,时间很快的。”
顾幺妹说不下去了,顾大妹连连点头,终于停下脚步。牛车拐过山梁看不见顾大妹的身影了,顾幺妹长长地叹了一声:“我大姐今年七十三了,七十三,八十四是道坎……”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妈,您不要想多了,大姨身体挺好的。您让她过年到清河镇一起过也挺好的,或者我到时候过来接她。”
刘俊山安慰母亲,杨桃也随声附和。顾幺妹瞪了杨桃一眼,杨桃不敢再说话。
“姐姐们年纪都大了,在一个村里住着都不定能天天见着,这以后还能见着几回,哎!”
杨春、杨梅和韩冬坐在另一辆牛车上,虽然听不见身后牛车上杨桃他们说话,不过看见杨桃垂头低眉温婉的样子,估计是杨桃在听婆婆训话。
杨梅俯在杨春的耳边悄悄说:“大姐昨晚一定没睡好,你看她的眼睛底下是青的。”
杨春点点头,早上和大姐见面她就发现了。杨桃脸上绝对不是新婚激情过后的疲倦,那是一种委屈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