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妍微微蹙眉,将他的手拿开,“本想给你一百钱赏钱的,不想你下手这样重。”
庄政航醒过神来,见手还搭在肩膀上,悻悻地收了手,随即道:“一百钱拿来。”
简妍抖了抖肩膀,嗑着瓜子道:“你这手艺,没叫你倒找银子就不错了。”
庄政航记起蝶衣要吃些补品,嫁妆要有些日子才能到手,庄大夫人那边是再也不能去要银子的了,私房又早叫简妍敛走,伸了手过去道:“我给你揉了肩膀,你拿了银子给我吧。”
简妍见他当真要起银子来,靠着炕桌,支着脸,笑道:“想要银子?好啊,以后你给我端茶递水,铺床叠被,揉肩捶腿,做的好了,姑奶奶自然有银子赏你。”
庄政航脸上白了白,心道这婆娘当真蹬鼻子上脸了,将篦子拍在炕桌上,转身就出去了。
待到了外面,隐隐听到院子里花架后有人低声哭泣,过去瞧了,见是蝶衣在那里缩着。
蝶衣见庄政航出来,忙擦了眼泪,一双眼睛湿漉漉地看庄政航。
庄政航问:“你又怎么了?”
他语气虽刻意和缓,但一个又字,叫蝶衣心凉了大半。
蝶衣低头道:“少夫人叫奴婢明日就挪到红袖姐姐的屋子里,奴婢害怕。”
庄政航道:“既是这样,叫碧枝挪过去就是。”
蝶衣摇头,叹道:“奴婢虽不识字,但也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庄政航问:“你既然这样懂道理,为何又在院子里哭?”
蝶衣忙道:“奴婢,奴婢……害怕。”
庄政航摇头笑笑,心道与这等人在一处,心里有怒也不能发,“听说有孕之人很是挑嘴,你近日可要吃些什么?”
蝶衣见他终于问了她有孕后的事,心中一喜,脸上就有了笑意,垂着眼睫道:“奴婢什么都不想吃,只是稀罕那酸酸的杨梅。只可惜,今年杨梅太少……”
庄政航心想定是杨梅今年结的少,府上供给不多,且又快过季了,更是稀少,心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先前他手上一样没有现银,但是想要银子,随口就问庄大夫人要了,府中东西也是随口就叫人去买,然后去庄大夫人那边结账。如今,他连买点杨梅的银子也没有,道:“我叫少夫人买给你,你回去吧,别在院子里做这些怪模样。”
风一吹,蝶衣一颤,地上暑气没散,她竟觉得冷了,木讷地点头,就见庄政航又回了屋子里去了。
48、欲掐还休
庄政航去而复返,回来后,见简妍躺在榻上看书,眼睛不看炕桌,却伸手在炕桌上胡乱地摸。
庄政航伸手将茶碗递到她手上。
简妍接了茶碗,喝了一口,抬头见庄政航脸上呆呆的,纳闷道:“您老怎又回来了?”
庄政航冷笑道:“端茶递水,铺床叠被,揉肩捶腿,你当我做不得吗?如今我暂时没有旁的营生,那当铺又都跟你家有来往,也不能出去典当东西,暂且让着你。”
简妍伸手指了指瓜子盘,“剥了。”
庄政航脸上青了青,终归拿起一颗瓜子嗑了,然后将瓜子仁送到简妍口中,“明日叫人给蝶衣买了杨梅吧。”
简妍用牙尖咬着瓜子,侧着身子含笑打量庄政航,“有出息,知道赚娘子银子养小妾了,大有燕曾的风范。”
燕曾乃是简妍离了庄政航之后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弄瞎了简妍眼睛的人。寻常简妍与庄政航都不提这人名字。
燕曾也是世家子弟,身材魁梧,剑眉星目,虽不及庄政航俊美,但多了三分英气。
比起简妍眼瞎之后,遇到流落在外的蒙兴,姐弟两人顺理成章地扶持过日子。简妍遇到燕曾,倒似是一出旖旎的fēng_liú韵事。
只是开头虽好,奈何结局不如人意。
至于庄政航也不提此人,大抵是因为骨子里不可抑制的自卑作祟,虽明知简妍离了他许久才与燕曾在一起的,但心里隐约就觉得是燕曾抢了他娘子。被人抢了小妾算不得什么,但被人抢了正头娘子,就是奇耻大辱了。
庄政航听简妍主动提起燕曾,叹道:“他本是浪荡惯了的,多少黄花闺女不要,能明媒正娶了你,已经叫我吃惊不小。再说你与他过了这么久,连个消息也没有,他不养小妾,等着断子绝孙吗?”
简妍怔了怔,躺在炕上拿了书盖在脸上。
庄政航嗑着瓜子,将瓜子仁旁在一旁,苦笑两声,“若不是为了蝶衣肚子里的那块肉,我如今也不会来伺候你。”便是蝶衣,他也不想多看一眼了。
简妍一本书盖在脸上,只露着下巴在外边,道:“你能为了她肚子里的一块肉来我这忍辱负重,你也算是个人了,不错,能屈能伸,将来必成大器。”
庄政航不与她吵,嗑着瓜子,忽地想,不知蝶衣的孩子出来,可会如他跟庄大老爷一般,恨不得将彼此撕了才好,“……多谢夸奖。”
“不客气,伺候好了我,银子给你,你自己个去买。免得那位什么时候看我不顺眼,就给我下绊子。”
庄政航一滞,心里想起刚才蝶衣的故作姿态,一时也觉堵得慌,“你是妻,她连妾都不是,你还怕她刁难你?”
“捶腿。”
庄政航怒意又起,却见简妍很是惬意地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