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晚上,这份奏疏就已经摆在了康熙老爷子的案头。
四爷攥着刚拿到手里的密信,看着眼前来传召他进宫的大太监魏珠,心下苦笑着,起身道:“魏公公稍候,本王这便换身衣裳,随你进宫去。”
说完,他一招手,苏培盛就跟着去了后面的厢房内室。
“她怎么敢这么做!”
重新回到内室里,四爷再也绷不住劲了,一把就将罗汉床上摆着的小茶几掀翻在地的嘶声吼着,要不是顾忌着前面魏珠还等着,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后宅去找那个蠢女人算账,本就是一个冒名顶替的货,居然还敢作这么大的死!
“主子爷,您先消消气,别为了这事气坏了身子。
前面魏公公那里,可还等着您进宫呢!”苏培盛风轻云淡地打开衣柜,自顾自地取出那套亲王大礼服,捧着送到了四爷眼前,躬身福礼道。
四爷闻言,闭着眼睛,连续做了几次深呼吸,直憋得肺都有些疼了,总算是压下了心头的怒火,让表情看起来不是那么狰狞了,这才双臂一抬,任由苏培盛上前替他更衣,就在苏培盛松了一口气,以为这事算是糊弄过去,俯身替他换上官靴的时候,四爷悠悠的开口了,“让人封了她的院子!”
虽然四爷没有点明是说封了谁的院子,可是苏培盛还是很好的领会了四爷的意图,忙应了个声,一边将四爷从罗汉床上扶了起来,替四爷整理好袍子,一边伺候着四爷出了门,同时抽空,将四爷刚才吩咐的事情,找了个小太监交代了下去。
一路无话,四爷趁空看了张保传回来的密信,终于进了宫。
宫中,康熙老爷子端坐在西暖阁里的罗汉床上,手里正攥着一本宋代绝版的古籍翻看着,听见外面传禀的声音,微微蹙了蹙眉,取过一旁的书签,夹在了他看到的那页,仔细抚平了折痕,理了理褶皱的袍摆,调整了下坐姿,这才朗声唤进了等在外面的四爷。
四爷垂首走到康熙老爷子跟前,干净利落地打了个千儿,等了好一会儿,还没等到叫起的声音,才要抬头看看,便听见上首坐着的康熙老爷子以一种平缓得让人有些心急语气,缓声说道:“想来盛京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
“是,皇阿玛。
儿臣未能约束好内宅家眷,令其做出如此恶事,还请皇阿玛恕罪!”四爷心下暗暗叫苦,跪姿却不敢有丝毫懈怠的诚恳认错道。
到底是看重的儿子,康熙老爷子也不愿意看四爷在一班宫人前丢了脸面,见他已经态度诚恳的认错,便也就摆了摆手,指着罗汉床另一侧的空位,淡淡道:“你别跪着了,坐过来说话吧!”
说完,康熙老爷子就打发了在殿中伺候的一众宫婢。
四爷略显拘谨的谢恩后,走到了罗汉床边,小心地搭边坐了下去,还不等他开口解释一两句,康熙老爷子就说话了。
其实,康熙老爷子叫四爷进宫来,不是为了教训他,也不是想要替那死去的一干人等伸冤报仇的,这一切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在这些高高在上的掌权者心目中,这平民百姓的性命就如同蝼蚁一般低贱,死区区百八十个人,又算得了什么事情呢!
到底是他看重的儿子,要是换了个别的儿子,康熙老爷子也就是直接罚俸、训斥一番就是了,所以打发了宫里的一众宫婢,他还是想和四爷聊聊平衡内宅的手段。
之前,康熙老爷子觉得老四家的瓜尔佳氏是个不知轻重的莽撞性子,而且膝下子女都很争气,容易形成两头大的现象,兴许会闹到老四家里头斗个不停,所以借着瓜尔佳氏闯宗人府的事情,他就将瓜尔佳氏打发到了盛京别院去自省,但是现在看来,这不知道轻重的瓜尔佳氏,比起那个看似规矩的小李氏和对外雍容平和的老四媳妇乌拉那拉氏都好了不少。
大李氏做梦都没有想到,乌拉那拉氏也没有想到,就在她们各使手段、斗个不停的时候,会让都已经被康熙老爷子发配到盛京别院的尔芙,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捡了这么个大便宜。
“这孩子到底是不能离开亲娘太久,你也总不好让几个孩子都一直待在你额娘那里,等再过些日子,借着中秋节阖宫夜宴的机会,你就让你府里的那个侧福晋从别院回来吧。”康熙老爷子难得对四爷有一次慈父心泛滥的举动,四爷还没等回过味来,便愣愣地被魏公公送出了西暖阁的殿门。
四爷站在西暖阁的大殿门口,回想着康熙老爷子说过的话,心下一阵暗喜,就连小李氏做出买凶杀人的事情,于他来说,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说是这样说,可是该处理的总归是要处理,尤其是当四爷回到府里,乌拉那拉氏将小李氏是如何想要借民间邪术有孕生子,如何从弘昀身上取血,致使弘昀气血两虚的事情一说,四爷就黑了脸。
康熙老爷子是个很高产的皇帝。
说句难听的话,就康熙老爷子的子嗣多得,他自己都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儿子了,可是四爷却是大大不同,若不是这两年,府里连续添了三男一女四个孩子,他膝下的儿女加在一块,也不过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