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知道了!”四爷没好气地回答道。
车把式和苏培盛就站在马车旁,两两对视着,各自叹气地低下了头,四爷又在车厢里磨蹭了一会儿,这才和尔芙手拉车地下了马车。
苏培盛还来不及将马缰递到四爷的手里,四爷就转过身恋恋不舍地在尔芙额头上落下一吻,揪着车把式一同交代,将车把式唬得一愣一愣的,又亲自扶着尔芙上了马车,才没好气地扯过苏培盛递过的马缰。
“到了就让人给爷送信,若是那边的人不得力,你就让张保收拾他们,实在不行就重新采买些人手,总之不要委屈了自己个儿!”四爷坐在马背上,陪着马车走了好一段,将各种琐事都交代了一遍,才终究因为时间关系,停住了马,如望妻石似的站在原地,远远地目送着马车走远,远到看不清和火柴大小的马车,他这才幽幽叹了口气,勒马转身往圆明园奔去。
可怜苏培盛,本就不如四爷的马术好,胯下的马也不争气,一路紧赶慢赶地追着四爷回了圆明园,才软着腿地进了四爷在清辉阁的书房,连口气都没顾上喘,便被四爷支使地团团转起来。
四爷一会儿觉得茶冷了、一会儿觉得茶热了、一会儿觉得饿了,让他去厨房取点心、一会儿想要前些日子的一份邸报,让他去堆满了各类文献资料的库房中翻找,总之是不到半个时辰就让苏培盛折腾得如同在泥堆里打了滚儿似的脏兮兮的,这才没好气地斜了一眼他,让他滚去洗漱更衣了。
“主子爷,钮祜禄格格命人送来了刚做好的蜜枣杏仁羹,您要不要尝尝。”就在四爷打发了苏培盛的刹那,刚起身走到窗边,看了眼不算明媚的阳光,估计着尔芙这会儿已经到了哪里,满肚子都是离愁的时候,王以诚拎着一个朱漆描金的食盒就进来了。
“赏给你了!”四爷头都没回的回答道,同时让王以诚将早起尔芙命人送过来的那个装着各色点心的食盒找了出来,转身回到了书案后。
他就知道这些女人并不会理解他的心情,只会趁机踩着离开的尔芙往上爬,难道在她们的心目中,他就是这么一个喜新厌旧的男人么,还是她们根本不在意他是个什么样子,只想借着他得到更大的权利,替家族得到更多的朝堂话语权,唯有尔芙是不一样的,尔芙知道他是个会为了私欲徇私的人,连娘家人都很少见,平日里也不会让身边人借着他亲王的名头在外欺行霸市,更会在各地遭灾的时候,偷偷将体己钱都捐出去,却从来都不求仁善的好名声,只图一个心安而已,难道这样的人不值得他善待么!
呵呵……人人都说他是被一个妾室迷花了眼,可谁知道这个妾室是多么好的人呢!
四爷这般想着,眼神却渐渐阴冷起来,他素来就知道乌拉那拉氏不是个有容人之量的人,他也明白乌拉那拉氏是打心里不喜尔芙的,虽然乌拉那拉氏一直都没有做出什么不利尔芙的事情,可是尔芙初入府时,被人各种算计的背后,却一直都有乌拉那拉氏的影子在,只是他顾忌着他和乌拉那拉氏多年的情分,也顾忌着弘晖这个嫡长子的脸面,一直装作不知,一直当做没瞧见,甚至还为乌拉那拉氏做过几次善后,但是他的这番包容,却让乌拉那拉氏越发的不收敛了。
想到这里,四爷恨恨地咬了咬牙,起身将书架上的一封奏疏拿在了手里,就着手边放着的火折子就点燃丢在了地上,这是一份奏请康熙老爷子册封世子的奏折,世子的人选,自然是乌拉那拉氏所出的弘晖,原本该是他回京就呈报上去的奏疏,他却不打算呈上去了。
不是他因为乌拉那拉氏迁怒弘晖,而是他不敢想象。
不敢想象当乌拉那拉氏得到弘晖被册封世子,得到了这份第一顺位继承人的名额后,乌拉那拉氏会做出什么更可怕的事情来,所以他觉得还是再等一等吧,等到弘晖更大一些,等到弘晖不会被乌拉那拉氏左右情绪,等到他和尔芙的弘轩再大一些,有能力保护好尔芙的时候,等到那时候,他再替弘晖请封吧。
乌拉那拉氏不知道,直到此时,四爷也从未想过要将弘轩当做世子来培养,从小就是庶出的四爷在失去生母和养母照料,独自在阿哥所和一帮子跟红踩白的小太监斗智斗勇的时候,在看到被康熙老爷子亲自带在身边教养的老二胤礽是如何光鲜体面的时候,只是发自内心的觉得要全方位的关心自己的每个孩子,却仍然将他的第一个儿子当成了继承者在悉心培养,而在乌拉那拉氏看来对弘轩的格外关心,无非是一个慈父对小儿子的格外疼爱罢了,并不会威胁到弘晖的地位。
可是就在四爷拎着那个尔芙留给他的时候,走出书房的刹那,一个一直躲在墙角畏畏缩缩的小太监,以一种离弦利箭的速度,冲到了书房的窗边,正正好就看见了那封被烧得只剩下一角的上书奏请册封世子的奏疏。
一切都只能说是天意弄人。
这个小太监不是旁人,正是乌拉那拉氏安排到四爷身边,关注四爷一举一动的耳目,小太监自认看到了一件对乌拉那拉氏很有用处的信息,掰着手指头盘算着能获得多少赏钱的工夫,便已经通过来圆明园送菜的小伙计,将消息传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