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了灯,抱着许霜降闭眼躺了七八分钟,这才悄悄起床。他的动作很轻,整理着房间,只剩了床铺未动。
“噗噗噗”的拍门声骤然响起。
陈池赶紧打开门,一瞧,汪睿满脸睡意惺忪,眼睛眯起,仰着脖子:“表叔……”
“嘘。”陈池蹲下来揽住汪睿,手指按住他的嘴唇,轻声道,“小点声,婶婶在睡觉。”
汪睿睁大了眼睛,看向房间中的大床。陈池也瞥了一眼,许霜降抱着半边被子,犹自睡着,没有动静。他转头瞧向汪睿,压低声音问道:“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小孩子要多睡。”
“我来看看表叔和婶婶走了没有。”
陈池注视着汪睿,小娃儿只穿了睡觉时穿的背心和短裤,眼屎还黏糊着眼角,他摸摸汪睿的头顶,软声道:“表叔和婶婶走的时候一定要睿伢子送的,怎么会偷偷走了呢?”
汪睿咧开嘴,高兴起来,却又没有像前几日闯进陈池房间那样欢蹦乱跳。小孩儿什么情绪都挂在脸上,眼里好多不舍和失落。
“脸都没洗,想让花猫来舔吗?”陈池笑道,“走,和表叔一块去洗漱。”
太阳升起,照进了院落中,汪忠德打开了鸡舍,倒了一碗昨夜的剩饭,一群鸡咯咯咯地跑出来,争抢着水米。
陈池和汪睿搬了矮凳,坐在厨房外喝粥。
“池伢子,你要是能带两只鸡回去就好了,自家养的,肉质好,又滋补。”汪忠德很是遗憾,瞧向陈池,再劝道,“要不,就带一只试试看?家里有个小鸡笼,你拎着,路上稍微费点事,拎到家,让你爸妈也尝尝鲜。”
“舅舅,真的不要,活鸡我拿不了。”陈池连忙拒绝。
“那……梁上那块腊肉你一定拿去,你妈就喜欢老家这味道。”
“舅舅,你已经给我这么多东西了,我包里塞不下。”
“那块肉不大,我给你套几层塑料袋,不放你包里,捆在箱子面上,不会弄油其他的东西。”汪忠德出主意道,他的目光在四处搜来搜去,真是想把家里有的果蔬肉类都让陈池带一份走。
“舅舅,我东西已经全部收拾好,不能再拿了。”陈池赶紧说明道,他将自己的空碗收进厨房,给汪睿添了小半碗粥,按住这个想要缀上的小尾巴,“表叔去叫婶婶下来,你就坐在这里吃早饭。”
“睿伢子,今天你表叔和婶婶忙,你别窜在大人脚边。”汪忠德说了一句。
“婶婶在睡觉。”
汪忠德有点讶异:“池伢子,霜霜还睡着?得去叫起来,别误点。”
“她夜里有点发烧。”陈池解释道。
汪忠德一急:“那咋办?要不要紧?今天就别走了。”
陈池自己急在心头,口中宽慰着舅舅:“不要紧,早晨已经退下去一点。我叫了车,路上看情形,先让司机拐一趟医院配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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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时光里的虚影
汪忠德连连念叨着:“怎么昨天还好好的,夜里就烧起来了呢?莫不是到竹林里吓坏了?”他一顿,“小孩子要是遇到事,吓得失魂也有的,这大人……霜霜可能从来没见过那些,猛然就吓出病了。”
其实陈池心里也这么猜测,他昨夜琢磨了一晚上,许霜降连被大白鹅追着都害怕,她长这么大,此前有没有见过真蛇都难说,昨天她头顶一条蛇,差点被晃下来,对她该是多强烈的冲击画面。她在奔逃过程中不慎摔倒,恰好倒在野枸杞前,被枝条冷不丁拂到了后颈,吓上又吓,那叫声尖利得他当时心脏都要停跳。
惊吓过甚,体能消耗巨大,所以影响了生理活动,突发高烧。
陈池最怕他们一路劳顿,会加重她的病情,但又不得不走。
“霜霜,撑得动吗?”陈池俯身叫着许霜降,满目忧虑。
许霜降的体温三十八度三,关键时候不娇弱,扶着陈池的手臂下了地,除了呼吸有些粗促,手脚有些虚软,头脑思路不算敏捷,但仍很清晰,比夜里明显好了不少。
她没几步就松开了陈池,自己走去洗漱,还坚决地把陈池关在门外,心里头盘算着,陈池要是半路把她弄去医院吊液,她绝对不从。经历过昨夜,她觉得最难受的劲儿已经过了,现在不管怎么着,她都能撑回陈家。她和陈池的行程都是一环扣一环,时间耗不起。
许霜降骨子里确实有蛮壮的气魄。回房后坐到床沿,见陈池已经整理得妥妥贴贴,不需她操心,开口问道:“你夜里给我吃了什么药?再来一片。”
很久以后,陈池说起这件事,总是叹服许霜降身体倍儿棒,顶了娇妹子的外形,实则是铁娘子的内芯,谁夜里都快烧迷糊了,睡一觉,嘎嘣两小药片儿,天亮就带着余烧赶上千百里?他家胖姑娘就是这么威武。
不过此时,陈池压根儿没有事后的放松心态,他感到心疼,极其心疼。他一手托着药片,一手端着水杯,盯着许霜降仰脖咽下后,一声轻叹,将她揽过来,额头贴向她的额头,感受着她的体温,柔声道:“胖妹妹,你实事求是地虚弱行吗?你这样,我舍不得。”
陈池真是觉得自己特别狠心,许霜降吃完粥,他就果断地带她上路。舅舅帮他提了许霜降的背包,送他俩到村口。他身上也有背包,连背她都不能,只得牵紧了她的手。
陈池一直不放心地瞧着许霜降,虽然她空身走着,却气虚腿乏,走一段就要稍稍停一停。别人走多了,脸上发烫,唇色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