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急速跌至地面的大鸟,羽毛平展,但利爪尽折。
他头上一片殷红,血盖住了大半边脸,面目也变得很不清楚。
不过,他好像听到了脚步声,正努力挣着眼睛,透过雨水和血水,看向这边。
安虹欣喜若狂地跑到近前,看清楚了那人,失望却倏地袭来。那不是申凯,而是看起来奄奄一息的jeff!
j和樊茹泓在安虹身后很快赶来。当看清楚了眼前之人,j有些不忍直视地捂着嘴扭过头去,樊茹泓则定定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了。
jeff好像看到了樊茹泓,他闭了下眼睛,像攒足了力气,又艰难地挣开。那只唯一没折断的手臂似费了毕生之力缓缓抬了抬,又终于软软落下。
樊茹泓好像听到了他的召唤,几步跨过乱石,来到了他的身边。
jeff的眼珠慢慢转动,停在了身边浑身颤抖的女人身上。她的样子不再优雅,甚至邋遢至极。浑身泥泞,头发凌乱,丝绸上衣上刚才还被路边的枝叶划开了几个口子。
jeff嘴边渐渐露出个艰难的笑容,开口说了个地址。
樊茹泓知道,那一定是关晓玲的地方。
jeff喘了口气,继续说,“放心......我没有......她太......像你,我......不忍心......”
樊茹泓跌坐着,听了那断断续续的话,心里不由悲喜交加,哽咽着哭出了声。
jeff想再咽下嘴中涌出的甜腥液体,可这次没成功。一股热流从口中喷出,一下淌满了他的下颌。
樊茹泓看见jeff吐了这么大一口血,慌乱地用手去给他抹。但任凭自己双手都被浸染成鲜红色,也抹不去那抹刺眼的血色。
jeff突然笑了,眼中的泪水同时涌了出来。
他对她说:“对不起......我......要走了......如果......他需要......把我的......器官......都捐给他......”
樊茹泓知道他说的是申凯,哽咽着点点头。
jeff无力地闭上了眼,过了几秒,再次努力挣开。这时,他看着樊茹泓的目光变得温柔而不舍,声音更如游丝一般轻盈,“我......不后悔......爱你......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收......获......”
他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说完了这句,嘴中像是叹息般呼出了最后一口气。他的眼睛缓缓闭上,刚刚抬了几寸的手臂,终于也无力地跌了下去。
雨水已经把他头上脸上的血迹冲淡了,他此时好像睡着了一样,面容安详而宁静,嘴角似乎还带了一抹释然的笑意。他那么无害地躺着,看上去,又像是当年那个平静而内向的羞涩男孩了。
樊茹泓听完他用了最后的力气向自己的表白,再也控制不住,扑倒在jeff身上,失声痛哭了起来。
这时,一个浪头打过来,拍击在不远的礁石上,激起了半人高的水花。那水浪一直扑过乱石,打在了他腿上,没有多停留,又终于不舍地缓缓逝去。
樊茹泓双手颤抖地捧着jeff的脸,细细为他擦去脸上残留的血迹。她身子慢慢凑上去,把自己的双唇贴在他已经青紫的嘴唇上,辗转缠绵,久久不停。
他生前,他们从来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接吻。这最后一吻,恐怕也是这辈子她给他的最虔诚的唯一一个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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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虹站在几步之遥,看着那个“罪魁祸首”咽下最后一口气,在暴雨乱石中离开了这个孤独世界。
她心中不知是悲是恨,是怜悯是释然。一切情与爱,贪与嗔,在生死面前实在微不足道。如此他为了一腔痴恋,一段孽缘却葬送了性命,到底是个可怜人。但想想那个更无辜的人,现在还不知身在何处,是生是死,安虹心中又升起阵阵惧意。
她扭头丢下哭得已失了神的樊茹泓,继续在礁石丛林中寻找。
雨势似乎小了些,但雷声又滚滚而来。
安虹已经不知道摔了多少次,搜过了多少树丛。时间一点点过去,她始终没有看到申凯的踪迹。
她心中越来越急躁,想着申凯从那上面掉下来,现在会有多疼,又有多绝望。她的心抽痛着,好像心底再不平滑,硬生生剜出一道道伤痕。泪水滚下来,冷冰冰的,像那海水般没有尽头。她抬起手抹了把脸,不知是想去抹去脸上的泪痕,还是想抚平心中的沟壑。
她已经找到了海水边,这里除了茫茫海水,别无他物。
到底在哪儿?他到底在哪里?!
安虹在海边张望着,突然瞥到自己手上的手环闪了起来。她想了想,突然喜出望外!是了!这两个情侣手环只有在距离二百米以内时,才会闪。那么,申凯......
她踏着脚下的海水跑回崖边,急急找,细细搜。看见手环不闪了,她就扭头向另一个方向接着寻觅。
又找了十来分钟,她终于看见悬崖壁边上,一处杂乱的灌木丛中,申凯被灌木的枝叶覆着,静静地躺在那里。
安虹本就病着,在雨中浇了太长时间,头上又有伤。此时,她只凭那一线意念在支撑着,终于找到了申凯。看他浑身鲜血直流,人事不省,她腿一软就瘫倒在了地上。
安虹几乎是爬着终于到了他身边。只见他面色煞白,紧闭双眼,头上和左眼处可以说是血肉模糊。身上衣服有多处划开的口子,里面也渗出了斑斑血痕。
安虹哆嗦着伸手摸他的头,脸,肩膀,手臂,胸膛,双腿,直到双脚。她想确认哪里断了,漏了,残了。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