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着,一锡壶热腾腾的驼奶酒很快就见了底。
扶越脸上已有了微醺的醉意,一双浓密的剑眉轻轻扬起,衬托着眼神愈发迷离:“小兄弟,我们再要一壶”
霓川的眼睛还是与刚才一般的晶亮剔透,这些烈酒好像对她丝毫不起作用。
她没接扶越的话,却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现在可是已到未时了”
店小二在旁边应了一声:“未时都快过了”
“啊”霓川惊慌地站了起来对扶越一拱手:“真是不巧,我的父亲与兄长还在城南的永新门等我。兄台,就此别过了”
说完霓川从腰边的荷包里掏出一块银子放在桌子上,迈步就要往外走。
扶越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小兄弟,明日我们再来这里接着喝可好”
霓川想了一下,点点头说:“好。那我们明:“王爷,我们快点回府吧”
像所有西域的酒一样,这个驼奶酒后劲很大,刚才还能拢住精神的扶越,此时脚下已如同腾云驾雾一般。
他的手搭在江英的肩膀上,慢慢往前走,忽然冒出一句:“那个小兄弟也喝了不少,不会醉在路上吧。你快去叫个马车,送送他。”
江英吃力地掺着扶越,没好气地说:“王爷,您想多了。那个少爷出门的时候根本看不出喝过酒,人家那是海量。再说他边有小厮跟着,要什么心”
扶越想了想也对,于是就憨憨地笑了起来。江英奇怪地看着他,心里暗暗想,王爷一向机敏又谨慎,极少这样失态。今小奴怂恿您喝酒,要把小奴乱棍打死,可怎么办呀”
扶越也不看他,脸上总挂着一种莫名奇妙的笑:“怂恿若是我不愿意,谁能怂恿了我放心,此事与你无关,母妃那里我自会去说,保你不会有麻烦”
回到寝宫,扶越倒头就睡,把累得半死的江英气得说不出话来。江英叹口气出了门叫来五六个太监,更衣的更衣,洗脸的洗脸,忙活了好一通才把他收拾妥当。
这一夜扶越睡的好熟,再一睁眼,天光已经大亮。他腾一下子翻身下地,三步两步走到外殿,大声问:“现在什么时候了”
可巧江英并不在外面,只有两个脸生的宫女忙忙碌碌地收拾屋子。她们见扶越穿着一身玉色织流云仙鹤暗纹的春绸寝衣,一头乌黑又平顺的发丝,从额头上的美人尖处一分为两,垂了下来,直至腰际。
经过一夜的饱睡,扶越恢复了元气,脸色白中透粉,双目炯炯有神。看得两个宫女脸红心跳,她们忙俯身下拜,恭敬地说:“回王爷,现在是已时了。”
扶越一听,双眉一敛:“好个江英,怎么都不知道叫我起来”
江英在门外听到王爷的招唤,赶紧跑进来说:“回王爷,叫过一回,您又睡着了”
“好了,好了”扶越打断了他的话,“快给我更衣,我们骑马去东角楼巷”
江英见王爷脸上已有了怒气,手里便不敢怠慢,赶紧给他梳了一个书生髻。给他备下了一件浅青色的捻银线狮子纹镶碎珠云锦袍,外罩银鼠皮的软裘,再带上同色的皮帽。
整理停当后,扶越带着江英快步走到府外,飞身上马往东角楼巷而去
“这个,算是什么鬼”扶越站在西域食府紧闭的大门前,看着上面贴着的一张告示,忿忿地说。
告示上说,昨夜家乡有人带来口信,说店主家的亲人得了重病。店主连夜收拾东西往老家赶,由于店主不在,这家西域食府就要无限期地停业了。
扶越四下看看,整条巷子都是冷冷清清,根本没有昨天那个小兄弟的影子。他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他竟然没问霓川住在哪里,是哪里的人氏,来洛阳做什么
如今随着他们相约的地点关闭,他们彼此间唯一的联系好像就此消失了,人海茫茫,杳无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