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岳父岳母大概不会再怪罪,就带着倩女和一对儿女回家了。没想到张家还有一个倩女,五年来一直昏睡着重病不起,直待这个倩女来了,向床上一扑,那床上的倩女才醒过来,这个倩女倒又不见了。原来是两个倩女的魂儿和身子终于合在一起了。quot;
建宁想那些梦里的明宫女子莫非也都是倩女离魂?同人家讲,还个个都不信她,原来这样的故事在戏曲里也都是有的。又见那小女伶眉清目秀,口齿伶俐,穿着桃红连身直裰裙子,腰间系一条墨绿洒花绸带,打扮得与众不同,很是喜爱,拍手道:quot;这个故事好!曲子也一定好!你这便唱来。quot;
女伶向乐师耳边说了几句,打个手势,便眉眼一飞,双袖翻起,摇摇摆摆地唱了一段《双调》:
quot;人去阳台,云归楚峡。
不争他江渚舟,几时得门庭过马?
悄悄冥冥,潇潇洒洒。我这里踏岸沙,步月华。
我觑这万水千山,都只在一时半霎。quot;
顺治讶道:quot;这曲词好不雅致。quot;轻轻念诵,quot;我觑这万水千山,都只在一时半霎。若然果能如此,有何心愿不能实现?quot;不禁想得出神。沉『吟』间,女伶早唱了一段《紫花儿序》,调转《小桃红》:
quot;我蓦听得马嘶人语闹喧哗,掩映在垂杨下。
唬得我心头丕丕那惊怕,原来是响鸣榔板捕鱼虾。
我这里顺西风悄悄听沉罢,趁着这厌厌『露』华,对着这澄澄月下,
惊的那呀呀呀寒雁起平沙。quot;
那女伶不过十几岁模样,然而娉婷秀媚,粉面朱唇,唱做俱佳,一双眼睛尤其灵活,跟着手指尖忽左忽右,一双手柔若无骨,捏着兰花指,看着好像很慢很优雅,其实翻转得很快,犹如蝴蝶穿花,柳絮随风;说快,又其实很慢很从容,一招一势俱演得清楚,且腰肢柔软,脚步翩跹,唱到高『潮』处,裙角翻飞,煞是好看,将一曲《调笑令》唱得宛转悠扬,『荡』气回肠:
quot;向沙堤款踏,莎草带霜滑。
掠湿裙翡翠纱,抵多少苍苔『露』冷凌波袜。
看江上晚来堪画,玩冰湖潋滟天上下,似一片碧玉无瑕。quot;
顺治兄妹俩一个欣赏词曲的古雅清丽,一个『迷』恋故事的香艳离奇,都各自得趣。正在兴头上,忽听太监来报:quot;皇后驾到。quot;顺治不悦道:quot;她怎么来了?quot;仍端坐不理。
一时慧敏皇后在随侍宫女簇拥下姗姗驾临,众女乐停了弹奏,口称quot;皇后千岁quot;,跪迎于地。建宁也只得站起,马马虎虎行了个礼。皇后的随侍宫女也都上前给顺治和建宁见礼,皇后也甩着帕子问了一声quot;皇上金安quot;。顺治见她盛装华服,满头珠翠,从者如云,个个手里捧着金漱盂、金妆盒、金扇子、金柄拂尘,还有两名太监随后抬着漆金雕凤的檀木椅子,随时侍候就座,阵势如同王母娘娘下凡,益发不喜,只淡淡qu;了一声,不假辞『色』。
慧敏心中恼怒,在凤椅上端坐了,冷笑道:quot;皇上每日说政务繁忙,连位育宫也难得一去,倒有时间来教坊同戏子取乐。quot;
建宁在口头上从不肯输人的,又急于为哥哥出头,便皇后的面子也不给,立即反唇相讥:quot;是我求皇帝哥哥带我来逛逛的。皇后只是在宫里随便走走,也要带上全套嫁妆箱子吗?知道的是皇后娘娘驾幸教坊司,不知道还以为你要回娘家呢。quot;
慧敏登时大怒,虽不便与小姑子计较,却把满腹怒气向那女乐发泄,喝斥道:quot;谁许你平白无故打扮成这般妖精样子?成何体统?quot;
顺治笑道:quot;她正在唱《『迷』青琐倩女离魂》,是女鬼,不是妖精。quot;
慧敏冷笑:quot;女鬼?那就是白骨精了,想着吃了唐僧肉,好得道升仙呢。quot;
建宁偏要同皇后捣『乱』,闻言故意笑嘻嘻地向那女乐道:quot;就是的,你会唱文戏,会不会打武戏呢?会不会扮白骨精?我最喜欢看白骨精同孙悟空打架了。quot;
偏偏那小女伶好似听不懂三人的口角,不知惧畏,认认真真地回答:quot;也学过一点的。只是打得不好;
顺治大乐,命道:quot;无所谓好不好看,格格喜欢,你就打起来吧。若有头面,也一起扮上。quot;
教习早吓得面『色』雪白,筛糠般抖着跪禀道:quot;教坊司不是戏班,没有行头,奴婢们还是为皇上、皇后、格格演奏一段曲乐吧。quot;
建宁道:quot;你这教习真是奇怪,我说了要看戏,你说不会,没有;难得有个人会,你又三番四次拦着,什么意思?既然你说会奏乐,那就奏一段白骨精的锣鼓来,让她好好打给我们;
教习不敢再拦,只得命乐师们敲起锣鼓点子,那女伶遂连翻了几十个跟头,打些花拳绣腿,也不过是些空架子,况且没有孙悟空配戏,并不好看,也不符合建宁的兴趣。然而建宁为了同皇后捣蛋,故意做出津津有味的样子来,不住大声叫好,又同哥哥挤眉弄眼。
慧敏怒气难耐,猛地站起,喝道:quot;别敲了!我这就传一道旨给礼部,教坊司装神弄鬼,狐媚成风,大没样子,明日即黜免女乐,不得有误!quot;
教坊司诸人先前见他三人唇枪舌剑,不禁人人自危,生怕得罪了任何一方都免不了受池鱼之灾,却再没想到,两句话不到竟将个教坊司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