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ot;谁是李柱儿?quot;红袖也吃了一惊,紧跟着问:quot;怎么死的?什么时候的事?quot;
而红袖的紧张,也使得建宁更加惊奇了,偏偏绿腰发着抖,枉负了平日伶牙俐齿,这会儿却是上下牙捉对儿打架,越急越说不明白。还是红袖帮忙解释:quot;李柱儿是咱们院里的武师,平时管二门上守夜的,绿姨娘说额驸可能在外头有人,所以就派了他悄悄跟着,看额驸去哪儿了,见过什么人。谁知李柱儿自己倒不见了,这有好几天没回来,原来竟是死了。quot;
建宁这才想起来前些日子绿腰建议自己找人跟踪额驸的事,自己随口答了句让她和红袖看着办,后来进宫和平湖谈了一场,心境放宽许多,觉得只要自己是一心一意爱着丈夫,而吴应熊也还疼爱自己,其余的就都不重要,便把这件事忘了。没想到绿腰真的找人跟踪了额驸,而那人竟死了,他是怎么死的?他的死,和跟踪额驸这件事有关吗?倘若有关,又是何人所为?想到这里,她忍不住问了句和红袖同样的问题:quot;那人是怎么死的?是意外吗?quot;
quot;是,是被人捅死的。quot;绿腰舌头打结,颠三倒四地说,quot;有人看见他的尸首漂在河里,捞起来,后背上有把刀,是被人从后面捅死扔进河里的,都死了好几天了。quot;
那便不是意外了。是有人杀了他,还把尸首扔进河里去。一个小小的护院家人,什么人这样恨他?会不会,是他的跟踪『露』了形迹,于是,被杀人灭口?是谁呢?额驸?还是与额驸会面的人?
建宁心烦意『乱』,隐隐觉得丈夫瞒住自己的事远比府外藏娇更加严重,那就像埋在深井里的秘密,知道比不知道更危险。而从红袖和绿腰的神态中知道,她们的心里,也和自己有着同样的猜测,却谁也不敢将心中的怀疑说出口。
主仆三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还是红袖先开口,哆哆嗦嗦地格,要不要报官哪?quot;
建宁略微沉『吟』,问道:quot;那个武师家里,还有什么人?quot;
绿腰一边发抖,一边努力回想,艰难地回答:quot;只有个老娘在乡下,京城再没有亲人了。quot;
建宁点点头:quot;多一事不如省一事。不必报官,说给吴管家,把李柱儿好好葬了,多给点抚恤,让人把骨灰送到乡下给他老娘,就说是得急症死的。quot;停了一停,又说,quot;还有,传我的命,马上备车,我要进宫去。quot;她必须马上见到平湖。只有平湖才能安抚她心中的不安,替她看清楚所有发生在额驸府外面的事情——即使看不清,也会告诉她该如何面对这宗意外,尤其是,在意外发生后,该如何面对她的丈夫。
然而来至景仁宫,建宁还来不及说明来意,就听外边高声禀报quot;皇上驾到quot;。平湖还没怎的,建宁已经先喜得迎出来道:quot;皇帝哥哥来了,可是知道我在这里,特地来;顺治已经大踏步地进来了,看见建宁,微笑说:quot;十四妹,你来了。quot;
quot;原来不是冲我来的。quot;建宁笑,quot;皇帝哥哥,可是找平湖有话说,我要不要回避呀?quot;
顺治恍若未闻,脸上带上一种古怪的笑容,顾自在茶案旁坐下,亲自寻了一只汝窑青花九龙杯出来,却又并不递给宫女,只握在手中把玩,呆呆地出神。平湖忙命宫女换茶。顺治道:quot;不必另沏了,我闻着这茶就很好,何必又沏?quot;这才放下杯子,平湖亲自把壶,斟了一杯。顺治啜了一口,点头赞道:quot;好茶!quot;建宁笑道:quot;不过是龙井,又不是没喝过,何至于此?皇帝哥哥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啊,已经许久不见你笑了,终于想通了?quot;
顺治仍然带着那种古怪的神情,笑嘻嘻地道:quot;恰恰相反,是因为朕怎么都想不通,非但想不通,而且看不透。朕活了二十几年,自以为博览群书,通今博古,却到今天才知道,朕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不认识,不明白,古人云:名利如浮尘,情爱如云烟。朕却是连浮尘与云烟也不能分得清楚。quot;
建宁听这话说得云里一句,雾里一句,『摸』不着头脑,平湖却是从顺治进门来,就一眼看出他表面上从容平静,眼神里却有一种难言的哀戚,失魂落魄一般,听他言语,更充满幻灭之意,便有不祥之感,含糊劝道:quot;名利情爱,皆无止境,人生至难得的,便是qu;二字。皇上又何须太明白?quot;
顺治转向平湖,微笑地问道:quot;我既然自名qu;,本来就是个糊涂人,何曾有一时半事明白过?倒是这一两天里,想起了许多往事,却更加糊涂起来,佟妃娘娘,你真个是姓佟佳,是佟图赖将军的千金么?你真个是佟佳平湖吗?你可还记得,同朕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在什么时候?quot;
建宁与平湖听了这话,面面相觑,俱各慌张,平湖更是忙敛衽跪下道:quot;臣妾不知道皇上听到了些什么,又想起了些什么,然而臣妾乃是皇上嫔妃,这便是真的。余者何为真,何为假,何处来,何处去,原不必挂虑。quot;
quot;没有所谓,没有所谓。quot;顺治恍恍惚惚地重复着,微笑着,眼中却已经有了泪意,『逼』近了平湖问道,quot;你曾问朕什么是quot;诸行无常,诸法无我quot;?朕不能回答。朕连自己是谁也不知道,根本是quot;不知我quot;,又何谓qu;呢?你是朕的妃子,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