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跪下说话。”
没有任何犹豫,晚歌已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脸上还火辣辣的疼着,但语气却不卑不亢:“回皇上,心兰妹妹方才腹痛不止,是以奴婢才顶替了她的位置,这事儿,梓桐姑姑也是知道的。”
未有明说,但却暗暗拉了梓桐为其做证,萧翊缓缓拉回的视线定格在梓桐的身上:“可有此事?”
梓桐脸色不佳,但仍旧恭敬的回复道:“回皇上,确有此事。”
萧翊垂眸,微黄的灯光照在他纤长的睫毛之上,在他眼下投射出淡淡的暗影,带着阴森的妖娆……
忽而,他又问:“你,是兰陵殿的人么?”
“回皇上,是。”
清越的声线,带着柔韧的质感,不似他平时所听到的那些吴哝软语,反而更令他觉得新奇。
萧翊微微侧了下身子,半低着头仔细地看着面前的小美人儿,却只能看到她发顶的珠钗正因着她的呼吸微微颤动的摇影。
年轻的帝王心生异痒,竟不由自主地伸手想要触碰那珠花……
只是,手方伸至她跟着,却又慢慢收了回来,只带着笑意发问:“你,看到什么了?”
“奴婢未曾抬头,什么也没看到。”
晚歌不抬头,回答的亦是滴水不漏!
年轻的帝王微微弯唇,饶有兴致地接着问她:“那你又听到什么了?”
“奴婢不敢妄听,更不敢妄言。”
仍旧是不卑不亢的回答,帝王的双眸却已危险地眯了起来:“若是朕准你妄言呢?”
“奴婢斗胆,只听到胡美人触怒龙颜的一些言语,离得太远,听不真切。”
在宸宫五年,佳期虽未练就一颗七巧玲珑心,但却早已懂得分辨圣意,更清楚如何睁眼说瞎话。
是白的能说成黑的,是黑的也能说成是白的,只要听的人愿意相信,那么,是黑是白,从不会有人刻意去分辨。
闻声,年轻的帝王又笑了……
正文第5章佳期,成亲的日子
帝王浅笑,已是今夜第二回。就连跟在萧翊身边多年的梓桐也惊讶地微张了嘴,暗自心颤……
皇上又‘笑’了?
是她眼花了?还是又有人要倒霉了?
“朕有时候也觉得,凡事听得太清楚也未必是件好事,你们说是不是?”
一语出,人人俱危,众人齐刷刷的跪了下去,高声齐应:“皇上圣明。”
闻言,年轻的帝王收起笑意,复又启步,一足跨出兰陵殿时,他竟再次回头:“你,叫什么名字?”
晚歌犹豫了,但亦只是片刻的停顿,马上便乖巧地回应:“奴婢佳期,贺佳期。”
闻声,年轻的帝王第三次浅浅微笑,忽地只手捞起她执着低垂的脸,四目相对,他能很清楚地从她眼中捕捉到那一抹一闪而逝的慌乱与紧张……
弯唇,他还以为她真不怕他!
指下,是一张令人无法形容的脸,美,却又不仅仅只是美!
双眸似水,却带着淡淡不易见的冰冷,仿佛能洞悉一切,又仿佛能望前世今生。
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一抹粉红,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虽不施粉黛,却仍掩不住眉目之间的绝色姿容。美目流转,恍若暗夜中失了方向的雨蝶,神情淡漠,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她的美,看得见,却似乎握不住,有如烟花般飘渺虚无,却在绚烂到令人无法遗忘……
明明绝色,却甘为婢女?
“贺佳期?”
一字,一字地咀嚼着她的名字,帝王的眼神幽幽一沉,不知为何竟又想起了一个遥远到几乎已被他遗忘的日子。
佳期,成亲的日子!
微暗的眸子稍有片刻的黯然,瞬即又已是明亮到璀璨:“如此寓意美好的名字,确实适合宸宫。”
适合么?
晚歌想要冷笑,终却只是淡语:“皇上喜欢就好。”
他,到底是没能认出自己。
当年的十年稚童,而今的双十美人,晚歌知道,自己这张‘女大十八变’的脸,已是彻底瞒过了萧翊的火眼金睛。
或许,他怎么也想不到,当年被他扔进狼群的小丫头还能活下来。更想不到,她敢就这么顶着这张未加修饰的脸大剌剌地进入大兆的皇宫。
一切都如自己的预计一般无二,唯有他看自己的眼神,温和到令她几乎以为自己面前的男人根本就不是当年的那个人。
“喜欢,何止是喜欢。”
语落,帝王的长指轻轻刮过她细嫩的脸颊,指下的肌理柔滑,是那种上好的锦煅都比不了的极佳触感,令人……爱不释手!
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帝王的眼中渐渐染上一丝未情的情绪,方要再深入,眼前的可人儿却怯怯地唤了他一声:“皇上……”
那声儿,不复之前的清越,带着颤,带着抖!
却恰是他最不喜的那种刻意的逢迎,忽地便生了些厌恶之情,原本捏在她脸上的长指轻松,佳人已脱离桎梏……
复又跪下的同时,薄凉的帝王终是拂袖而去,待他走远了再看不到一线衣角,晚歌这才沉沉地痛松一口气!
幸好!幸好!
正文第6章一人,踏雪而来
雪,整整下了一夜,晚歌亦整整在兰陵殿守了一夜。这,也是她能为胡美人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天亮时分,胡美人的尸身终于被人带走,该是要发还给她的家人了罢。入宫不过短短数月,一条鲜活的生命,便这般香消玉殒。
她一直送着他们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