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小丫鬟自觉地退了出去。雨润将舒眉搀到案桌边,将她扶坐在椅子上,拿起梳子熟练地替她梳头。
“您也别想不开,总归这门亲事,是老国公爷生前定下的。任凭其他人有再多别的心思,也越不过您元配发妻的地位。”说着,她将一支红色玛瑙珠钗,插到了小姐头上。
舒眉没有打断她,她需要收集原主更多的信息。等情况掌握得差不多了,再去跟她套话,尽快摸清这身体原先主人所经历的一切。
发髻梳好,雨润正准备帮她簪花时,门外传来一位老妇的声音:“雨润,小姐醒过来了吗?”
“起来了,嬷嬷您进来吧!”她朝着门口应声答道。
接着,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妪,“噔噔”走了进来。
舒眉闻声扭头望去——那老妇脸上沟壑纵横,面容颇为慈祥。舒眉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亲切感。直觉告诉她,这老人家和雨润都是值得她信赖的人。
该不会是刚才提到的“施嬷嬷”吧?!
过了好一会儿,雨润打扮完毕,拿过妆镜比着给她看:“小姐,这个堕马髻您可还满意?”
“拆掉,赶紧给小姐拆掉!”施嬷嬷跨步上前,一把夺过雨润手里的梳子,“平白无故梳这晦气发髻作甚?!”接着,将脸转向舒眉,“还是让老奴,替您重新梳个吉祥如意髻吧?!”
舒眉不由苦笑起来,古人还真是迷信!
见到她这副表情,施嬷嬷眸光一黯,忙上前劝道:“小姐,您莫不要当一回事儿!几年前您是客居,自然不必顾忌她们的想法。如今您都进了宁国府的大门,成了齐家妇。自然得时时留意,步步小心。当高门大户的媳妇不容易!昭容娘娘那边……唉,小姐,您既然嫁了,就该好好跟姑爷过日子,老奴看他本性并不差。只是前些年,被有心人教唆成那样了……”
舒眉心下骇然,本尊这命还真苦,不仅被人嫌弃,还从马上摔死了。连洞房花烛夜,都过得这般凄凉。
见她一副痴傻的模样,以为她还在伤怀,施嬷嬷接着劝道:“小姐不必伤心,国公爷总归还是护着您的。虽是亲兄弟,他也不会让姑爷由着性子乱来的。”
舒眉猛地抬起头来,惊讶地望向她,脸上露出困顿的神色:“嬷嬷,到鬼门关走过一遭后,以前许多事我都忘了。或许已经喝了孟婆汤,才被那什么太医给救回来了。您能告诉我,之前发生过什么事吗?”
“小姐,您的嗓子?”施嬷嬷倏地抬起头,急切地问道。只见舒眉秀眉微蹙,一手抚着脖子,一副痛苦的表情。老仆妇这才惊觉,小主子的声音越发嘶哑了。
“想来是前天夜里,小姐在外头受了寒,今儿个才发作出来。”雨润在旁边解释道。
施嬷嬷眉头紧拧皱,沉思了片刻,一脸忧色地问道:“小姐,您真不记得之前的事了?”
舒眉摇了摇头。
施嬷嬷长吁了一口气,喟叹道:“不记得也好!也不是什么欢喜的事,忘掉便好了。重新跟姑爷好好过日子,总归是件幸事!”
舒眉本来打算,从她们口中套出本尊的经历。没想到,竟得到这样的结果。
瞧见她脸色不大好,施嬷嬷关切地问道:“小姐,你哪里还不舒服?赶紧回去躺下!其实您不用着急去请安的,老奴到太夫人那儿,给您带句话就成。”
舒眉正在担心,怕日后见到更多熟人后,自己被戳穿。听到她这样说来,正好借坡下驴:“也好!嬷嬷帮我说说去吧!”
随后,雨润过来帮她拆掉了头上的发髻,又扶着她躺了回去。舒眉脑子一得空,就开始琢磨刚才收罗到的信息。
本尊不知怎么死的,留给她的烂摊子。这桩亲事,新郎官好像并不乐意……她的思绪飘飘荡荡,也不知过了多久,就进入迷顿状态。
梦里,她好像来了一艘大船的甲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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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浮生若梦
晚风习习,除了偶尔的虫鸣和零星几声的蛙叫,秋夜的江面上一片寂静。浅柔的月光铺撒在水面、甲板和人的身上,给夜空平添了几份宁静和柔美。
月上中天,昭示着此刻已是夜半时分。
自己站立在那儿,呆望着水中的明月,已有小半个时辰。一阵江风吹来,水波荡漾,月影凌乱,给人感觉很不真实。水里倏地落入一样什么东西,让她猛然一惊,吓得连连后退,被身后的女子一把扶住。
她扭头回望过来,见到了那名叫“雨润”的丫鬟——比现在小上四五岁样子。在旁边静静地陪着自己。
雨润一把扶住她,长长叹了口气,趁机劝道:“小姐,还是赶紧进去吧!若是让嬷嬷知道了,肯定又会唠叨,说奴婢没劝着您了。”
舒眉突然记起自己姓文,也叫这个名字。
雨润在她五岁时到的文家。那年她生母刚过世,父亲怕她孤单,特意从外面买来的。因为年纪相仿,两人差不多是一同长大。跟在她的身后,陪她一起念书、练习针黹和学习规矩,一晃六年就过去了。
进京的前半年,爹爹刚被恢复,几年前被罢黜的县令一职。
她的肤色也是父亲罢官后,带着她四处游山玩水时晒黑的。几年时间里,父女俩游遍了岭南的神山秀水,西至柳州府,南至琼州岛,都有他们的足迹。结果,她原本白得像雪一样的肌肤,最后晒得跟撒着脚丫子长大的渔村妹子一样黝黑。
若不是父亲官复原职,没准她还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