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看,郎君先不着急去找王家舅父,他虽是长辈,可见着你也要行礼问安,这样巴巴的上了门道出来意,恐怕会让人觉得太过突兀……”
“要不这样,过两日是新章侯长子王丰的次子的百日礼,他虽年轻,可已经是新章侯府的主事人,在长辈跟前说话也有分量……”
“不如你先跟他透露点苗头,他定会向长辈回禀的,这一来二去,事情不就摆在明面上了么~”
王丰是新章侯府的继承人,荣国公是他祖父,虽他父亲跟大伯分了家,但因祖父尚在,因此两家还是亲如一家。
王丰的年纪跟李淳业差不多,作为皇后的侄儿,他也时常出入宫廷,跟李淳业说过几次话。
妻子的这个办法比自己想的周到过了,李淳业不住的点头:“你说得对,这件事最好找个人在中间递话,成与不成都有个回旋的余地!”
“既如此,那就备上一份厚礼,百日礼那天咱们一起去新章侯府做客~”
……
对于李淳业的计划,不论是李晖和皇后,还是蓁娘,都一无所知,百日礼那天,新章侯府车水马龙,上门祝贺的人络绎不绝。
尤其是燕王夫妇和许王的相继到来,俨然引发了一阵轰动,虽然被他俩唤一声舅父,但荣国公世子王继祖和弟弟新章侯王继宗相视一望,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担忧。
他们王家庙小,突然来了这两尊大佛,那肯定是有事的……
王家几位嫡子嫡孙也忙丢手上的事,赶紧出来迎接贵客,曹芳蕤已经被王丰的妻子梅大娘子亲自迎去内院了。
一番君臣见礼后,李淳业和李淳茜已经坐在安静的花厅里吃茶了。
李淳业轻轻的放下手里的茶盏,关心的向李淳茜问起裴氏今日怎么没来,不管是人前人后,这俩兄弟还是维持着兄弟和睦的表象。
因此李淳茜温和不失恭敬答道:“她身子越渐沉重,腿脚也不太方便,医者说最好卧床静养,因此她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出门了……”
这话也是在向王家人解释,李淳业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王继祖见这二人兄友弟恭,背着人悄悄的吁了口气,然后又赶紧笑道:“再过些日子,就能喝到大王府上的喜酒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到底是妇人的事,一群大男人不方便说太多,李淳业像是想起什么似得,命内侍捧上贺礼来。
“这条马鞭是由鹿皮所制,等小郎君爬的上马去,拿在手里正合适……”
“这套文房四宝,是出自青樨阁,我命人定了两套,一套送给令孙,一套准备送给谭庸的长子,这两个孩子都是属猴的,真是巧了~”
理国公母亲与荣国公夫人是一母同胞的亲姊妹,谭庸就是理国公的次子,因此他跟王丰是表兄弟。
李淳业提及谭庸,也间接的打消了王家人心里的担忧。
王家虽是外戚,可李淳业是亲王,他若是对王家太过殷勤,任谁都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陛下身子还算健壮,这个时候站队,恐怕不太合适……
新章侯王继宗伸头看去,那马鞭小巧精致,文房四宝都是缩小版的,樟木木匣上雕刻着一只手捧仙桃的小猴子,毛发和面部的纹路清晰流畅,实在憨态可掬。
王丰亲手接了过来,恭声道:“犬子年幼,承蒙大王厚爱,待他长大以后,臣一定会好生教导,不辜负大王的期望~”
“善宁客气了~”李淳业摆手笑道。
善宁是王丰的表字,被李淳业这么称呼,王丰微怔了一瞬,然后回过神深深作了一揖。
李淳茜也笑呵呵的拿出了自己的礼物。
两块拳头大小未经雕琢的寿山石,通体澄黄、色泽温润,寿山石不稀奇,稀奇的是这两块石头一块形似小儿,一块形似夏蝉,都是天然形成的。
若是做成一对印章,都可以作为传家宝了~不过是小孩子的百日礼,王丰见此厚礼不免愣住,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父亲一眼,王继宗冲他使了个眼色,王丰回过神来,忙向李淳茜惶恐道:“臣代犬子多谢大王,只是这寿山石……实在太过贵重了……”
王丰面露难色,李淳茜浑不在意,笑眯眯打趣道:“善宁只管收下便是,你放心,送给令郎两块石头,还不至于让我没饭吃~”
不仅如此,他又拿出了一本手掌厚看起来十分陈旧的书,王丰仔细一瞧,封面上书《临川集》。
这本由晋朝时期的公义先生将自己与友人谈论的话题记录下来,由他的后人整理编纂成书,便是令天下文人骚客顶礼膜拜的《临川集》。
经过几百年的天灾人祸,如今流传下来的只剩残页数张了。
王丰三岁认字,五岁读书,当然知道这本书所代表的意义,他震惊的看着李淳茜,结结巴巴道:“这……这是……”
李淳茜点了点头表示肯定:“这正是《临川集》的全本,不过可惜是抄录本,真迹已经不可寻了……”
“早就听人说过,善宁涉猎颇广,尤其喜好老庄,这书拿在你手里正合适!”
若李淳茜不是许王,王丰只怕立刻就要点头收下了。
王家在衣冠南渡之前也是人人仰慕的清流世家,后来战乱不断,能活命就不错了。
王家只能放下清高,靠着一代又一代人的拳头挣出一片天地,不然哪有今天‘陇州半边王’的说法。